季商所說的等到典禮結束,便是在兩日之後,是慣常的皇家祭祀活動,隻是其中有了一項重頭大戲,便是由人進獻祥瑞。
一如季商猜測的那般。
此事在本朝原本已經駕輕就熟,被召集在此觀禮的長安居民,都顯得有些興緻缺缺,不得不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罷了。
經過幾代皇帝治理,哪怕地方有着叛亂,因女主登基人心不穩,如今國家也有着邁向盛世的模樣,至少長安就極為繁榮。
隻是對普通百姓而言,哪怕是都城居民,日子也就過得去而已,賦稅勞役并沒有減輕多少,又因身在帝都也算見多識廣,對這祥瑞之事多有些嗤之以鼻。
隻覺得浪費時間罷了。
此次卻讓他們失了算,一見那祥瑞就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所有人顧不得肅靜,彼此交頭接耳起來。
“你們看着,這是真的麼?”
“不像真的,可也看不出假啊,可這,這般大,這般鼓,莫非是得了什麼仙種??”
“要真有仙種,如何也要求些下來啊。”
“你們見過那粟米長出這個頭來?”
“要真能,也不會漸漸都無人去種了啊,你們真沒聽過一點風聲?”
“就算是前頭有人說了,你就敢信?”
“是這個道理。”
實在是擺上皇帝案前的祥瑞,實在長得太祥瑞了。
雖然時日還不長,足量的肥料配合甘露稀釋液,卻也足夠培養出巨大化,異化等等特征的作物來,還完全無損作物的品相,成果看着實在是喜人。
那高過尋常人的麥杆和結實飽滿如野葡萄的麥粒,葉片展開無比巨大的葵等等,都是此時人最熟悉的食物,因此也感受最深。
或是外來的冠以“胡”字的各色作物,均比原産地要生得高壯飽滿,那胡麻(芝麻)更是泛着一層油光,顯然适合榨取珍貴的油料,這種對比,就更有一些政治上的寓意了。
季商全程旁觀了這一次的典禮,自然看到這些祥瑞引起了多麼大的轟動。
那些被允許上前觀禮的老者甚至激動得落下淚來,顫抖着手觸摸着那些作物,像是撫觸初生的嬰兒一般輕揉。
其真情之流露,實在令人動容。
民以食為天,在這盛世之下,再沒有比這樣的祥瑞更應景的慶賀之物了。
皇帝卻還不滿于此,很快便有數十大車推着滿車的蒸餅上來,大手一揮被賜給了此處的百姓,金口玉言這便是由那巨大的神麥制成,引得人們紛紛去接分發下來的餅子。
一口咬下去,那松軟細膩又微甜的口感,讓人們都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不愧是神麥制成的餅子啊。
“這人造的祥瑞不過是一時的,要想真正豐産,讓世人都糧食滿倉,還是要深研季郎送出的那卷軸才是。”豆娘靜靜立在季商身邊,輕聲說道。
“待下次再來,便能知道這位陛下到底是做了何選擇了。”季商同樣低聲回應道。
他向皇帝進獻那份滿是技藝的卷軸,當然有一份傳播一定的先進知識,能推進一些社會發展,讓當今世人能好過一些的期望。
回到過去的時空——哪怕隻是曆史軌迹相似的不同位面——誰又能真正克制住這份欲望。
隻是他也能很誠實的承認,他更多的還是隻把它當作一份以小博大的敲門磚罷了。
他并沒有那份心系萬民的博大胸懷。
一切還是以利字為先罷了。
“季郎不僅會開玩笑,還學會了口是心非呢。”豆娘笑道。
季商忍不住摸了摸臉頰,還沒能開口,恰好皇帝那邊又有了新的動靜。
隻見獻完祥瑞後,氣氛正熱列,皇帝便在民衆巨大的歡呼聲中,頒下了一道旨意,竟然是免除了餘下一年大半勞役,如今服役的青壯,也可獲得諸多恩典,比如幹活時間縮短,增添夥食,以及最重要的一點,朝廷可以給予一定的補助。
顯然季商提供的建築材料粘合劑和膠凝材料之類的商品,的确大大加快了四處高關的建設工作,以至于勞動力溢出,不如都放回來參加各家的生産。
這節約出來的人力物力,便被皇帝在此時施恩,更加增添了一份仁慈的光環。
聽到有這種好事,人群頓時靜默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君無戲言,那脫口而出的歡呼聲更是震耳欲聾。
此時出口的贊頌之聲,已經完全真心實意,再滿意不過。
皇帝在這樣的簇擁之中,顯得志得意滿至極。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圍人群中巡視着,很快鎖定在了季商的身上。
兩人遙遙對視一眼。
在悠長的鐘聲之中,季商微微欠身,身形慢慢變得模糊,再一眨眼睛,便消失不見了。
“這便是真正的神靈耶。”皇帝輕歎了一聲,轉瞬就收斂的情緒,依然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下共主。
荒星
“那是誰,好威風啊。”
“啊,他是季商季長官,很厲害的。看我,看我,我就姓商哦,院長媽媽說,是他主持恢複了如今的食物供給,救了我的命呢。”
由于五官敏銳,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季商聽到了兩個小孩對話的聲音,他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這裡為什麼還有這麼小的孩子?”
“哦,是來參觀的,基地舉辦的一個小活動。你看他們身後,那就是随行的人員,用來保障他們的安全,不會出什麼事的。”陪同季商的是他們家的第七個孩子,季孟秋,他看着是頗為随和的長相,面頰和耳朵的位置有明顯的缺陷,但并不讓他顯得面相兇惡,反而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就下意識覺得這該是個脾氣溫和友善的人。
“我這就去讓人把他們帶走。”一個陪同人員立刻有些緊張地說道。
季商搖了搖頭:“不要打擾他們,我們繼續吧。”
季孟秋輕輕一笑,拍了拍季商的手臂,私下卻扔過去一個有些幸災樂禍的眼神。
季商有些氣結。
這位七哥看着是個随和的人,惡趣味卻并不比艾桃浪少,隻是他更加……用地球上的說話,更加的悶騷,加上投身武裝部隊,大小是個領導,表現得更端得住罷了。
都不用去猜,季商就知道他季孟秋鐵定是在心裡如何笑話他。
笑話他這冒似鎮定自如的模樣。
季商今日來這裡,是視察基地的擴建項目的,因他權限太高,權力也大,令這場的工作人員都顯得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