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這小叫花個頭小小的，飯量卻不小，一個人就要了一大桌子菜，什麼雞鴨魚肉，翅參鮑肚，店裡什麼貴他要什麼。

謝無涯并無口腹之欲，蘭玉飲食也一貫清淡素簡，所以整張桌子上隻有小叫花吃的津津有味，他吃相雖不文雅，道也并不粗魯。

一番掃蕩之後，桌上的菜還剩了大半，小叫花舔了舔嘴巴，意猶未盡的問謝無涯：“你們不吃嗎？”

謝無涯搖頭，蘭玉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小叫花欣喜不已：“不介意我帶走吧？”

“請便。”

小叫花交代夥計全部給他打包好，還不忘讓廚房新做了兩隻燒雞。

見謝無涯對此也無異議，小叫花頗為意外：“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挺說話算話，你可是我遇上的第一個願意請我小叫花吃飯的人。我小叫花交你這個朋友。”

謝無涯道：“我這個當大哥的，一頓飯還請得起。”

小叫花道：“看在你替我解圍的份兒上，大哥就讓給你當。”說着，小叫花突然又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大哥，那個小弟最近手頭有點緊，你看能不能……”

謝無涯道：“大哥就是讓你吸血的？”

小叫花恭維道：“這不是看大哥英姿飒爽、風流倜傥，尤其是掏銀子那個動作，簡直潇灑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再說，大哥一看就深不可測，讓我小叫花吸兩口也不礙事吧。”

謝無涯被他逗笑：“你都是從哪學的這些？”

“肺腑之言，哪裡需要學？”

謝無涯二話沒說，從懷裡掏出二十兩銀子遞給他，然後交代了一句：“外面不太平，早些回家。”

小叫花莫名看了他一眼，雙手把銀子接過來：“謝謝大哥，大哥的恩情我小叫花銘記于心。”

謝過之後，小叫花就帶着打包好的飯菜離開了。

從吃飯的地方出來，看他還望着人離開的方向，蘭玉便問了一句：“你認識他？”

謝無涯收回視線，一口否認：“不認識。”

蘭玉沒多問，卻對他今日的行止頗為疑惑，雖說施些錢銀、一頓飯食都不過尋常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這個小叫花子似乎過于關切了。

那少年聰明機靈，性子也有趣。

似乎很讨他喜歡……

“今日朱宅的事情，你怎麼看？”

兩人并行在街頭，謝無涯便問起他對今日朱宅種種傳聞的看法。

蘭玉道：“宅邸陰氣極重，有邪祟也不奇怪。”

謝無涯道：“可這種地方竟會出現寄生魂，不是很奇怪嗎？通常寄生魂隻有怨念極重之人才會在死後化成。方才我在宅邸超度時，發現這座宅子有過安魂的迹象，不管朱府的人亡故真相如何，他們都很難在死後化成邪祟作亂。”

蘭玉道：“興許是附近的居民在朱府遇難之後，請了人來安魂。”

謝無涯搖頭：“不太像。宅子裡幾處安魂痕迹不一，定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除了安魂，我還看見裡牆有殘損的鎮邪符咒。”

謝無涯繼續說道：“既然選擇安魂，為何又要鎮邪？況且，附近這些居民都沒提到曾經請過人來鎮邪，以他們對這位朱老爺的敬重程度，不大可能私底下做這樣的事情。”

蘭玉覺得他的推測甚有道理：“你的意思是……”

“有兩種可能，一是還有其他人在這座宅子留下了這些符咒；二是這些鎮邪符咒就是這位朱老爺請人留下的。如果是這樣，那就意味着，這座宅子在大火之前就已經不幹淨。”

蘭玉道：“這很棘手。”

謝無涯：“是啊，要真是宅子本就不幹淨，這邪祟害了朱府上下幾百條人命都未善罷甘休，豈會輕而易舉放過趙長意？寄生寄生，這東西就是想重返人世。”

想到今夜蕭蓮舟要替趙長意驅邪，謝無涯不免有些擔心：“也不知道今夜驅邪，他有幾分把握？”

蘭玉看看他：“放心。”

謝無涯故作輕松的笑笑：“也是，他是雲澤仙君嘛。”

……

小叫花帶着一包袱吃食先去藥鋪買了藥，這才徑直出城。

他身形瘦小，身後的包袱看起來極沉，似乎稍不小心就會墜彎他的腰，但他并沒有歇腳，盡管吃力，出城之後，還是一直往南走，直到遠遠看到半山腰一間破廟，他才将身上的包袱放下，喊了聲“小兔崽子們”，就見四五個穿着破爛的孩子奪門而出，從山坡上一陣風似的跑下來。

“小秋哥哥回來了……”孩子們邊跑邊喊，片刻功夫就跑到跟前。男男女女足有五六個，最大的十一二歲，最小的，看起來也就三四歲。

“猜猜小秋哥哥給你們帶什麼了？”小叫花沖他們拍了拍跟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