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無涯将手上剛捉到的蟲捏死掐進泥裡，站起來道：“他要下山？”

梅雁冰點頭：“昊天宗來信，師尊不得不去。我看師尊方才的意思，是希望你與我們同去，不過師尊體諒師弟有傷在身，所以并未明言。”

“希望我同去？”謝無涯納悶，“去做什麼？”

梅雁冰道：“公審阜甯命案，聽說已經抓到兇手。”

謝無涯道：“公審一向都在雲霧山莊，此番為何要去昊天宗？修真界現在輪到他做主了？”

梅雁冰雖然也覺得昊天宗此舉不甚讨喜，可如今這形勢，也隻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師尊說，不必計較這些，隻要能查出真相最好。”

謝無涯道：“他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還讓他去昊天宗？”

梅雁冰垂了垂眼睛：“我勸過了，師尊說，此次公審仙盟主也點頭同意，無論如何，不能不給仙盟主這個面子。”

“說不定，他巴不得咱們不去。”

梅雁冰道：“師弟說哪裡話？這被害者當中有仇公子，仙盟主他肯定比誰都希望水落石出。”

謝無涯反問：“公審向來由仙盟主持，此番卻在昊天宗公審。你不覺得奇怪嗎？”

梅雁冰道：“也許是因為此番涉及雲霧山莊，仙盟主為避嫌，所以才将公審地點改到昊天宗。”

謝無涯扶額：“那他怎麼不改到衍天宗？改到清風門？”

“這……師弟的意思是……”

謝無涯道：“我的意思是，最好别去摻和。”

梅雁冰為難：“這恐怕不妥，幾大宗門肯定都會來人，唯獨咱們衍天宗推脫不去，隻怕會引人非議。再說，這案子本就發生在衍天宗境内，我們若是不去，其他人會怎麼看？”

謝無涯也知道推脫不過去：“既然如此，你們去便是。”

“公審場面難得，此番來的都是修真界赫赫威名的幾大宗門，各大宗門的一些厲害後生也會同行，師尊希望師弟同去，想必是想讓師弟去見識見識。師弟，師尊一番苦心，這一來一去左不過就兩日功夫，你考慮看看？”

謝無涯心想，他上輩子跟這些人打了十幾年交道？還需要去見識？

“我一個外門弟子去見識這些做什麼？你和趙長意去便是。”

“師弟，師尊一番好意……”

“我忙着呢，沒空。”謝無涯轉過身繼續捉蟲。

“師弟，”梅雁冰走到他前面，盡管謝無涯一再拒絕，但他都沒有動氣亦或者有絲毫的不耐煩，“你還在跟師尊怄氣？”

“我同他怄什麼氣？”

梅雁冰道：“你被調來外門，師尊不管不顧。在外門被欺負，師尊也不聞不問。你心裡一定有氣。”

謝無涯擺手：“沒那回事，我挺好，自由自在。”

梅雁冰道：“你不用诓我，換作其他人，心裡一定也有怨。可師弟你當真是錯怪師尊了，他讓你留在外門，隻是希望能磨磨你的性子，你遲早都是要回去的。”

“可千萬别讓我回去，一想到要進學堂念書，我腦袋就疼。”

梅雁冰隻以為他說的是氣話。

“師弟……”梅雁冰再三好言相求，“師尊其實非常關心你，這些日子一直因為累你受罰而自責不已，也挂心你的傷勢，前段時間還因為不能親自來探望，隔三差五便讓長意來瞧瞧，順道給你送些東西來。”

“趙長意來過？”

“他那個别扭性子，你若沒見到，定是放下東西就離開了。”

謝無涯頓了頓，問他：“正月十五那天，雲澤君也讓他來過？”

“十五？”梅雁冰想了想，“我記得那天長意是說要出去一趟，他還問我要不要吃元宵……你問這做什麼？”

謝無涯看看他，拍拍手上的泥：“沒什麼。”

梅雁冰又道：“師弟，師尊良苦用心，你……”

“好了好了，我去行了吧。”

“師弟，你改主意了？”

謝無涯一臉無奈：“他受傷這事，我也有責任，要不是他為了救我，也不會弄成這樣……”

梅雁冰道：“師弟，你無需自責，師尊從來都沒怪過你，他也不後悔救你。”

謝無涯沉默了片刻，緩緩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