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盛明朗也沒閑着,搜羅了一堆年代久遠的畫冊,說是這畫獨特,要帶回去重新找人臨摹刊印。
謝無涯将他連同他的畫冊一起扔到馬背上,直奔永安城。
本以為要在城中找到蕭蓮舟還需得費一番功夫,不想到達當日便在城中偶遇被圍觀的雲澤君,整條街裡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洩不通,還是盛明朗情急之下将包袱裡的畫冊抖出來才吓跑那些花枝亂顫的姑娘們。
幾人一起回了他們落腳的客棧,蕭蓮舟在問過梅家堡的情況以後,又簡單說了一下他目前追查的邪祟情況。
他此番來永安,是要抓一隻專挖人心的惡鬼。城中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均被挖去心髒。
這些日子,他已經追查到一些眉目。
聊着聊着,盛明朗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趙長意呢?”
這小子在師尊身陷險境之時,竟然連人影都不見?
“他在城中遇到舊識,說是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聽蕭蓮舟如此說,謝無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但這并沒有逃過蕭蓮舟的眼睛。
“不必擔心,長意不會有事。”
謝無涯沒多說,隻道:“先抓那隻惡鬼。除了死者都是年青男子之外,還有沒有别的線索?”
蕭蓮舟:“這幾日我去了解過,死者在遇害前幾天都去過一個酒樓喝酒。”
盛明朗:“酒樓?”
“而且,每名死者的家人會在死者身亡三日後收到一筆銀子。”
盛明朗納悶:“這是什麼名堂?惡鬼殺了人還給補償?”
謝無涯問:“什麼樣的酒樓?”
蕭蓮舟道:“這酒樓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一個名叫十裡鋪的地方,酒樓名字就叫十裡鋪。聽說,它隻夜間迎客……”
謝無涯道:“那我們今夜便去瞧瞧。”
蕭蓮舟面有難色:“這恐怕……”
謝無涯以為他擔心這種地方并非正經酒樓:“既是為了探查邪祟,應該不算違反宗規。”
蕭蓮舟緩緩道:“我并非如意,是這酒樓要價不菲,凡是要進樓飲酒的客人,都得先交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
盛明朗第一個跳起來,他雖然家底殷實,但從來都隻對搞錢感興趣,這種天價對于他來說,就是搶劫。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是:“強盜!土匪啊!什麼酒要一百兩!”
謝無涯沒搭理他,直接問蕭蓮舟:“雲澤君,你帶銀子了嗎?”
蕭蓮舟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尴尬神情:“……銀子在長意身上。”
“……”
幾秒沉寂之後,方才聲音最大的盛明朗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
蕭蓮舟罕見的換下了身上那身衍天宗宗門服飾,一襲尋常素衣讓他穿出了明月清風般的境界,叫盛明朗看愣了神。
而謝無涯隻随手拿了件不知店裡壓了幾年的灰布袍子,他人本就消瘦,這樣的顔色一壓,活脫脫就像生意寡淡的店面裡的跑堂夥計。
盛明朗讓他換一件,謝無涯說:“給你省錢,還不高興?”
盛明朗頭一回因為沒把銀子花出去而怄氣。
入夜,謝無涯便跟蕭蓮舟來到城外十裡鋪。
盛明朗因為不想再多花一百兩(主要還是因為怕鬼),而心甘情願待在客棧。
十裡鋪這酒樓很是顯眼,老遠就能瞧見酒樓的招子,和外面兩個紅彤彤的紙皮燈籠。
天已經黑透,酒樓門前很是熱鬧,隐約能聽到樓裡飲酒作樂的喧嚣和絲竹管弦之音。
進樓之前,謝無涯問他:“不然,我進去,你在外面守着?”
“裡面情形不明,怎能讓你去冒險?”
“那進去之後,你看我眼色。”
“……”
蕭蓮舟還想說什麼,人已經進門。
進門就是一股香融暖意,門口的夥計将他上下一打量,白眼幾乎快翻出天際。
就算他拿出一百兩銀子遞過去,夥計也并沒有多熱情,道是蕭蓮舟一進門,那夥計恨不得将自己笑開花的臉貼到人屁股上巴結着。
一樓看起來跟尋常酒樓差不多,隻有一些食客,他剛想往二樓去,那夥計趕忙過來攔住他:“我說客官,您這是要去哪?這位置多的是,你随便坐。”
謝無涯道:“莫不是我一百兩銀子就為了吃一桌酒菜?”
夥計翻了個白眼:“不然客官還想做什麼?你要不樂意啊,門在這邊。”
謝無涯還沒見過這麼傲的夥計,剛要張嘴,沒想到那夥計反道數落起他來。
“诶喲,瞧瞧客官你這身真是寒碜,這一百兩銀子别是脫了底褲湊的吧?都窮成這樣了,還來什麼酒樓啊?打腫臉充胖子,大家說是不是啊?”
滿堂大笑。
這種場合,任誰都忍不了。但謝無涯卻出奇的平靜,仿佛任何嘲諷都未曾入耳,他擡腳就要過去落座,那夥計再次攔他:“我說你這人臉皮是真厚,剛剛不還說不吃一百兩一桌的酒菜?”
謝無涯淡然:“你若有時間找我麻煩,還不如到門口多迎幾個貴客。麻煩給我上酒。”
夥計一噎,轉頭往後廚去了。
謝無涯找了個位置坐下,蕭蓮舟也随即落座,壓低聲音道:“這裡看着似乎與尋常酒樓無異。”
謝無涯道:“慢慢來,時辰還早。”
夥計氣沖沖過來将一壺酒重重放在桌上。
“麻煩再來一壺茶。”
夥計:“……”
謝無涯拿過酒自斟自酌,不緊不慢的喝着。
茶送上來,他便推給蕭蓮舟:“你也喝着。”
蕭蓮舟隻好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隻不過這地方的茶實在難以入口,他隻喝了一口便難再喝第二口。
看謝無涯酒一直不離口,蕭蓮舟有些擔心:“你少喝些。”
“沒事,醉不了。”
他當然知道他醉不了,他在衍天宗已經展示了他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