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林得知星枝遇險,對謝無涯等人十分反感。他們本就對這些外地人心存忌諱,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嫌惡自然更甚。
而對于沙地裡出現的怪物以及詭異妖風,星林更是不置一詞,并讓他們立刻離開清河鎮。這讓謝無涯愈發覺得奇怪,也更擔心祝無時的境況。
在市集打聽了數日,仍舊一無所獲。謝無涯覺得,興許他應該回衍天宗将此事告給青霄知道才好。
但這時突然有了祝無時的蹤迹,有人稱曾在月亮坡一帶見過他。雖然不能肯定一定是祝無時,但那人描述跟謝無涯裝束相似。
盡管線索稀少,幾人還是禦劍把月亮坡方圓十裡都搜尋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祝仙君會不會也遇到那些怪物,或者上次的妖風,然後被……”這是方霁的猜測。
方铎不這樣認為:“祝仙君修為深厚,不至于會栽在這些小喽啰手上。”
方霁:“這恐怕不是小喽啰,上次咱們都栽了……”
謝無涯覺得,方霁的猜測盡管難以接受,卻也并非絕無可能。可他既然給自己傳音,證明他已經找到鎖妖塔,并發現鎖妖塔的異樣。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誰?”方铎突然警覺的望向沙丘後面,“誰在那裡!”
謝無涯:“怎麼回事?”
方铎:“方才我好像看到一個人影……”
方霁:“什麼?”
方霁說着禦劍就上去了,轉了一圈卻什麼也沒發現:“沒人啊。”
方铎:“我方才明明看見……”
方霁:“眼花了吧你。”
謝無涯擡眸朝沙丘方向看了一眼:“估計是風吧。這樣,咱們兵分幾路,再去附近不同的部族打聽一下他們有沒有見過祝無時,到時在市集落腳的客棧彙合。”
衆人一緻同意。
方铎帶人往北,方霁帶人往南,謝無涯決定親自去赤吾族走一趟。
跟人一打聽,才知道這赤吾族在清河鎮的南面,兩族基本上算是隔河相望。
這事星枝道沒提。而且讓謝無涯覺得意外的是,這赤吾族想要擴張,竟然沒有首先将矛頭對準距離最近的星沙族。
去赤吾族之前,謝無涯打算買匹腳力好的馬,在市集揀選的時候,竟無意中瞧見嚴飛塵。
以為自己一時眼花,跟了人一段再三确認之後,發現竟真是他。
一時間,腦海裡湧起一連串的疑問。
這個人自早些年閉關之後,從未現身,就算是昊天宗與整個修真界為敵,此人也不曾露面。
他之所以認識,是當年在昊天宗無意中見過此人。他記得上一世,嚴飛塵是在昊天宗覆滅之前病故。
可他為何會出現在西境?
難道昊天宗也在打鎖妖塔的主意?
想到永安城外的妖邪以及祝無時遇襲,謝無涯不免将這些事情聯系起來。
但無論真相如何,他都能肯定這個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來這裡。
想到這些,他找機會迅速換了身上的衍天宗袍服,悄悄跟在他身後。
嚴飛塵也是輕裝簡行,目标明确,在市集上換了馬之後便一路西行。謝無涯不敢靠的太近,一直遠遠跟着。
按照星枝給他的地圖,從市集一直西行,會到達湟湟河。
果然,一個時辰之後,面前便是一條寬闊的大河。但一到達此處,他便覺察到,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制他的靈力。
他試着暗中催動,竟如渾身受縛,經脈不暢,靈力滞澀。
通常來說,要麼是此地設有某種禁制,禁止來往之人動用靈力。要麼是此處有極強大的存在,他的實力本身就能夠産生這種壓迫。
謝無涯猜測大概率是前者。
但他不知道,此處的禁制能禁他的靈力,是否也能禁嚴飛塵。此人的修為如何,他從來沒有親自領教過,但既然當年也是天之驕子,有一劍動天下的美名,想必如今更是不弱。
謝無涯在斟酌是否要繼續跟蹤。
但看到嚴飛塵也在河岸等渡船,他又稍微松了口氣,若無其事的跟他上了同一條船。
嚴君山跟嚴飛塵約摸有三分相似,如果說嚴君山是不怒自威,那麼嚴飛塵就是寬嚴相和。這個人看上去既溫和又嚴厲,此刻,他坐在船艙裡阖眼冥神,道是跟嚴君山又多了幾分相似。
船上一共就上來了他們兩個人,謝無涯靠坐在船頭的位置,漫不經心的望着水面。
船夫臨開船前一刻,一隻素靴突然踏上來。
雖然謝無涯對衣着不講究,但他還是一眼看出這緞面絕非凡品,果然眼睛一擡,就看到這人一身雲錦雪袍,這料子在衍天宗也隻有蕭蓮舟及以上地位的人穿得起。
沒想到西境還來了個大戶。
來人上船便在他對面落座,謝無涯瞥了一眼,此人樣貌雖不十分出衆,道也端正,不過通身氣質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乎察覺謝無涯在看他,那人微微擡了一下眸子,謝無涯也沒避開,十分自若的同他微微颔首。那人卻将視線直接錯開。謝無涯有些納悶。
這時,嚴飛塵突然睜開眼,在看到謝無涯對面的人時,眼神裡閃過一瞬錯愕:“你……”
謝無涯飛快的捕捉到這兩人臉上的神情。
嚴飛塵驚愕難言,這個神情要麼是他鄉遇故知,要麼是他鄉遇死仇。
在半晌沒有其他動靜後,謝無涯判斷應該是前者。
而他對面這個人的神情,呃……嚴飛塵應該是個陌生人。
所以他們兩個認識。
至少可以說明,嚴飛塵認識他對面這個人。
能讓嚴飛塵露出這等神情的舊識……
謝無涯想了一圈,還真沒想到有誰。
嚴飛塵的人際圈子,他也不熟啊。
别說他跟嚴飛塵,他跟嚴飛塵的兒子嚴君山都差着輩兒呢!
但對面這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上下,竟然能叫嚴飛塵這樣的修真界前輩記憶猶新,這是個俊才啊!
他又想了一圈,近些年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年輕人中,似乎也沒這麼一号人物。
奇哉怪哉。
良久,嚴飛塵吐出一句寒暄:“多年未見,想不到今日竟能同船而渡。”
聽到這話,謝無涯莫名想起一句俗語。
而且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出自長輩之口,道像是他嚴飛塵高攀了一樣。
謝無涯不免多看了對面這人幾眼,想瞧瞧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巧合。”
這個回答道是讓謝無涯耳目一新,竟還有比他還狂的小子,敢跟前輩如此說話。
嚴飛塵:“想必你也是為了同一件事而來。”
謝無涯疑惑:同一件事?什麼事?
“不是。”那人道。
嚴飛塵顯然不信他這話:“若不是為了那件事,你怎會親來?你一向都不愛出門。”
那人道:“無關。”
嚴飛塵問:“既然與那件事無關,那與什麼有關?”
那人道:“與你無關。”
謝無涯想笑,沒想到還有人敢讓嚴飛塵吃癟。
嚴飛塵卻并不生氣:“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雙玉兄還是如此快人快語。我時常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之感,但見到雙玉兄便覺得心安。靠岸之後,不知可否賞臉一起喝杯茶叙叙舊?”
那人道:“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