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靈師:“問問緣由,可有可衿可憫之處?”
烏老沉着臉,勉強道:“靈師給你一次機會。今日之事,若你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這朝鳳族你恐怕很難走出去。
謝無涯看了一眼周圍這些人,冷哼:“還在這做戲?”
烏老感覺受到冒犯,不悅道:“你這是何意?”
“這話我應該問你們!”謝無涯拔出祝無時的劍,猛地插在地闆上,“把祝無時交出來!否則,我一把火燒了你這個破地方!”
“放肆!”烏老大喝,“把他……”
大靈師緩緩開口:“既然是來找人,何須如此大火氣?”
謝無涯盯着他:“那你說,祝無時是不是在這?”
烏老道:“休得對靈師無禮!就算你是為找人,也不該對星枝動手。”
“這麼說,你們是不肯承認了?”
誰都沒有答話。
謝無涯拔了地上的劍,突然闖到上方,一劍就劈向上面供奉的那塊山石。
烏老大驚失色,其他衆人也都倉皇失措。
烏老:“住手!住手!!!”
烏老及一衆耆老吓得面如土灰。
烏老:“對天神不敬,是要下地獄!遭天譴!永世不得輪回!”
堂外族衆驚恐的跪伏了一地。
星林氣的牙癢。
唯獨大靈師淡定的坐着。
謝無涯這一劍并沒有劈下去,不過劍卻懸在上面,随時随地都會落下:“用你們的神,換祝無時,很劃算吧?”
烏老:“你!”
“我數三個數,見不到祝無時,我就送你們的神下地獄!”
星枝:“謝無涯!”
謝無涯:“一!”
星枝:“你不要沖動!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無涯:“二!”
星枝急了:“謝無涯,你放下劍,你到底怎麼了?你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你要是動手,族人們真的會殺了你!謝無涯……”
謝無涯:“三!”
衆人:“!”
嘭!
謝無涯一劍下去将那塊山石劈成兩半,滾到地上。與此同時,整個供奉的桌案從正中被劈開,桌案上的長明燈及一應供奉之物嘩嘩滾了一地。
衆人:“……”
星枝:“……”
驚愕之後,烏老及一幹耆老癱倒在地。
烏老面如死灰,突然顫抖着指着謝無涯,怒吼:“把他抓起來,沉潭!沉潭!!!”
朝鳳族衆怒不可遏,就要沖上來将這個狂悖之徒抓住弄死,大靈師終于再次睜開那雙看慣世事的眼睛:“你們有誰知道我朝鳳族為何供奉山石?”
他的聲音又緩又平。
可就是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原本氣勢洶洶要來捉謝無涯的人,全都停住腳步。
堂内堂外衆人都在思索這個問題,卻似乎誰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大靈師看向星枝:“星枝,你知道嗎?”
星枝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靈師前輩,星枝不知道。但星枝以為,我們供奉山石,是因為感念萬物照拂之德。”
“說的不錯。”大靈師慈藹的稱贊道,“天生萬物,而萬物有靈。隻要我們心意虔誠,供奉山石還是草木,都無關緊要,并非隻有這塊供奉在朝鳳堂内的山石才值得我們虔心信仰。”
“星枝明白了。”
大靈師又看向餘怒未消的謝無涯,混濁的眼睛裡竟然生出無端的痛惜:“你們都退下吧,我與這位公子說幾句話。”
烏老:“靈師不可!這等不敬神靈、心無敬畏的狂悖之徒,萬一他……”
大靈師看着謝無涯癡惘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魂亂神迷,心無一念,卻仍不曾為惡。他不會傷我,也不會傷任何人。退下吧。”
“可……”
無人違拗大靈師的意思,隻好從堂内退出。立在堂外的衆人也紛紛往後退開。
人群中,嚴飛塵道:“他是你衍天宗弟子?”
人沒答。
“這大靈師打算搞什麼鬼?”
那人從人群裡退出來,嚴飛塵也趕緊跟上他。
退到隐蔽處,那人一躍上了房頂,嚴飛塵也跟着躍上房頂,掀開房頂,探向屋内。
四面的門與窗戶都相繼阖上,長明燈空燃的堂内隻剩他們二人。
大靈師緩緩開口:“我們朝鳳族曆代靈師都會口口相傳一個故事,我講給你聽。”
謝無涯不耐煩道:“如果你是打算拿你們的神來恐吓我,那就趁早閉嘴。”
“的确是與我們的神有關。”大靈師自顧自緩緩說道,“記不清那是多少年前,也許有上萬年,時逢天地大劫,洪水、天火洩入人界,萬千生靈隕滅……”
“有神鳥自東而來,引天洪滅火,力竭而亡,墜入人界大荒,得生山石草木,禽鳥百獸。山石所生之處,洪水退避,天火消亡……”
大靈師停頓了片刻,繼續緩緩道:“天道衍化,五百年一輪回,神鳥五百年一生,則災劫将至。五百年一死,則災劫化劫,生靈視之不詳,起而殺之,天下太平,自此,神鳥再未現身。”
停頓了片刻,謝無涯問:“沒了?”
“沒了……”
“就這?”
“就這。”
謝無涯問:“所以你想說什麼?”
靈師看看他道:“沒什麼,隻是同你講個故事。現在心緒是否好些?”
謝無涯覺得自己被耍了,持劍指着他:“到現在,你還耍我?”
大靈師道:“我并未耍你。你的朋友并無生命危險,你大可放心。”
聞言,謝無涯追問:“他人在何處?”
“後山水牢。”
謝無涯擡腳就要出門,大靈師叫住他:“故事還有下文。先祖說,神鳥未死,仍五百年化解一次天道衍化之劫,隻是再不顯露真身。”
謝無涯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要說什麼?”
大靈師道:“我在等你問我。”
“問什麼?”
大靈師看看他,突然欣慰的笑了:“不問很好。”
謝無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打開房門,徑自離開了。
烏老等人進門:“靈師,那人……”
靈師:“讓他去吧。”
烏老:“……”
嚴飛塵跟人從房頂下來後,也覺得這大靈師的話說的莫名其妙,一路都在琢磨其中深意:“你說,大靈師為何要給他講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故事?難不成他是想告訴那小子,他們也如神鳥一般以德報怨,不會追究他的過錯?”
那人沒答話。
嚴飛塵道:“這種故事也就編來騙騙小孩子。我若是那神鳥,定要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那人道:“既為神鳥,自然超脫,豈會同凡靈計較?”
嚴飛塵想了想道:“也是,這斷情絕欲是謂仙神。若挂于礙困于執,那便成了魔。俗話說,神魔之别就在于神本無心嘛。”
聞言,那人莫名停住。
嚴飛塵:“怎麼了?”
那人眉頭微凝:“奇怪,他為何要說這些?”
嚴飛塵不以為然:“這些靈師、祭司不都神神叨叨的,估計是想點撥點撥那小子。說實話,這小子是狂,比咱們當年狂多了,而且,一點看不出是你衍天宗的弟子。他在誰座下?”
“蓮舟。”
嚴飛塵又驚又笑:“蓮……蓮舟!蓮舟怎麼會收他當弟子?真是拙媽養巧女,雅師出逆徒。他應該來我昊天宗啊,這個性子适合跟我那逆子君山學藝。”
那人冷臉:“你不怕他拆了你昊天宗?”
嚴飛塵道:“這昊天宗就沒有一個人震得住我那逆子,他要能拆了昊天宗,我收他當義子。”
那人看了他一眼,嚴飛塵道:“幹嘛這樣看着我?他能拆昊天宗,那得多本事,能拆就能建,能破就能立。這樣的義子有多少我收多少。”
“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