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惟生躺在榻上,像是熟睡一般。
屋子裡明明站着很多人,卻安靜的駭人,奇怪的氣氛充斥着這個空間。蕭蓮舟跟沈翊相繼檢查過後,得出的結論驚人的一緻。
“竟然是魔氣所傷……那麼搶奪息壤也就不足為奇了。魔界洪水泛濫,他們也需要息壤塞洪,但卻不敢去妖界強搶,隻待落到我們手裡再來搶奪。”
沈翊面色沉重,陰沉的眉宇底下透着隐隐的擔憂。
蕭蓮舟神色悲痛:“此事是我大意,隻想到此番惟生帶回息壤是好事,卻沒想過會有人來搶。”
沈翊分析:“他身上的傷十分利落,周圍沒有一點打鬥過的痕迹,應該是趁其不備,一擊即中。想必這魔物一定暗中窺伺了許久,才找準這個機會。”
歸塵繁立在沈翊身後,情緒有些激動:“豈有此理?這魔界竟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如強盜一般殺人越貨!師傅,此事我們決不能善罷甘休。”
蕭蓮舟道:“我們發現惟生時,兇手早已沒了蹤迹,僅憑我們的推斷,想要魔界把兇手交出來,恐怕難如登天。此番惟生同我說起妖界之行異常順利,我就應該猜到,這或許就是妖界的陰謀,故意引得魔界與我們争奪。”
歸塵繁不悅的問:“蕭宗主這話是何意?此事若是妖界故意為之,我們就不追究了?”
蕭蓮舟說:“此事當然不能不追究,但當務之急是天來河的水患。”
聽他如此說,歸塵繁氣不打一處來:“蕭宗主,你的弟子在你眼皮底下被魔界的人殺了,難道當務之急不是找出兇手為他報仇?”
蕭蓮舟說:“息壤被奪,解決水患迫在眉睫。這段時間,河道修建進展十分順利,我們應該趁此河平穩之時,盡快将沿河兩岸堤壩加固。如此一來,就算水患再起,亦無損兩岸民生。”
“蕭宗主,你……”
沈翊喝住他:“塵繁,休得對蕭宗主無禮。蕭宗主的考慮不無道理。息壤已失,就算此時我們找魔界理論,他們也不會拱手還回來,反而會與我們糾纏,難道我們丢下天下生靈不顧,去與魔界纏鬥?”
“可是……”
簡成晦暗暗拽了他一下,歸塵繁不再多言。
蕭蓮舟接着說:“我與沈掌座的意思一緻,待此處事情結束以後,再慢慢追究這件事。”
道理誰都懂,但蕭蓮舟說完,房裡沉默一片。
“我不懂怎麼解決水患,也不懂什麼大局為重。我隻知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始終坐在床頭一語不發的沈懷亭咬牙切齒說出這幾個字。
沈翊關切的看向他:“懷亭,沉住氣,不可魯莽……”
“沈翊,你給我閉嘴。”沈懷亭垂着頭,沒人看見他此刻的表情,隻覺得這個人身上籠罩的陰影格外厚重。
見他竟直呼沈翊大名,出言不遜,在場衆人都是一驚。但沈翊卻沒有任何反應,态度反道更加和緩了幾分:“懷亭,此事我會處理。”
“你會處理?”沈懷亭發出不屑的笑聲,“怎麼處理?”
沈翊說:“待此處水患解決,我會向魔界讨個公道。”
“公道?”沈懷亭語帶沙啞,透着一股絕望,“這天底下還有公道可言嗎?”
沈翊輕輕抓住他的手臂:“不要多想,這件事我會處理,相信我。”
沈懷亭轉頭看向他,眼睛紅的駭人:“他做錯了什麼?不過一塊息壤,拿走就是了,為何還要取他性命?”
沈翊指骨用力:“我知道,我明白,我們回去從長計議。”
“你踏馬就知道從長計議!”沈懷亭驟然大罵。
沈翊眼眶紅了一圈,手上卻紋絲不動:“懷亭,不鬧了,跟哥哥回去……”
沈懷亭将他狠狠甩開,啐了他一口:“去你媽的。”
房裡衆人越看越糊塗。
這紀惟生是衍天宗弟子,他出事,蕭蓮舟反應平平,道是這黎鳳閣兩個人,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段天涯從外面趕回來,進門一看這副場景,心下涼了半截,還沒靠攏,整個人連站都快站不住。
兩個弟子把他扶起來,他還心存僥幸的問:“師尊,惟生他……他沒事吧?”
蕭蓮舟沉默以對,段天涯心裡那點僥幸瞬間破滅,沒有悲傷,隻有茫然,人像接連栽了好幾個跟頭,撞得頭暈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
重矅緊随他進來,看到他,他心裡竟攢起一點點力氣,不夠用來悲傷,卻足以支撐起他對這個人的厭惡,用以發洩。他跌跌撞撞攔住他:“你還敢來?出去!”
重矅恍若未聞,徑直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