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辛從熟悉的噩夢中驚醒,已是大汗淋漓。
鏡心聽到動靜跑進來,趕緊遞來一盞茶水,“主子,您又做噩夢了?”
稷辛擺擺手,示意并無大礙。
他堂堂上神,豈會被一個噩夢所擾?
“主子,魔君來了,已在殿外候了多時,見您睡着,就沒打擾。”
“讓他進來吧。”
屠寂進來,兩人密談,鏡心退到門外。
稷辛捏了捏眉心,那個噩夢并不可怖,比起他親曆過的場面簡直不值一提,但夢中的場景卻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似曾相識之感,那些場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以至于頭腦昏沉,隐隐不适。
“有眉目了?”
屠寂立在下首,恭敬颔首:“屠寂讓人遍尋六界圖志,終于找到一處與上神形容如出一轍之地。”
稷辛擡眼:“什麼地方?”
“羅刹之地。”
稷辛一頓:“那不是從前魔界修羅族的地盤?”
屠寂一五一十道:“上神說的不錯。羅刹之地的确是修羅族從前聚居之地,不過自該族滅亡之後,此地便被封禁,殘餘部衆大多遷到别處,羅刹之地日漸荒蕪,如今道是聽聞周圍聚集了大批散魔,不過此地仙障十分厲害,魔族無人敢輕易靠近。這是我讓人繪制的羅刹之地的地形圖,請上神過目。”
屠寂掌心光點浮空,如圖紙展開,山川河湖無一不栩栩如生。
稷辛隻瞧了一眼,眉心已然緊蹙。此處何止相似,簡直跟他的夢境一模一樣。
稷辛不相信這是巧合。
“不知上神為何突然要尋此處?”
稷辛眼神微沉,答非所問:“本君記得,你便是修羅族人。”
屠寂如實道:“不敢欺瞞上神,屠寂确為修羅族人。修羅族尊強抑弱,屠寂囿于天資,自幼便被放逐在外,後族中覆滅,遭受牽連,貶為魔奴服役,直到魔界内亂,尊神遣上神前來平亂,屠寂幸得上神護佑,得以保全性命,苟活一二。上神待屠寂有再造之恩,屠寂萬死難報其一。”
稷辛擡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你可還記得,當年出戰修羅族的是哪位神君?”
屠寂頓了一下,面色莫名。
“怎麼?不記得了?”
“上神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稷辛一隻手撐着額頭,捏了捏發緊的眉心:“随便問問。典籍中對此事記載隻有寥寥幾筆,本君隻知道,當年本君前往魔界平亂時,修羅族已覆滅萬年有餘。聽聞修羅族骁猛兇悍,曾為魔界萬族之首,根基深厚,無人可撼動分毫。不知哪位神君有如此魄力,竟能将其徹底摧毀?”
屠寂微微垂了下眼睛,“屠寂自幼流落異地,對當年修羅族覆滅一事知之甚少。不過道是聽人說起過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
屠寂緩緩的說:“當年修羅族戰敗後,被仙神兩界大肆屠殺,無論幼弱。屍橫遍野,血流漂橹,以至怨氣沖天,遮天蔽日,故此封禁此地,免得怨氣沖擾天界。”
“可是與神界那一戰?”
“……是。”
“修羅族嗜殺狠厲,狼子野心,幾次三番挑起跟仙神兩界的戰事,意欲伐滅神界,唯其獨尊。存亡之戰,難免過激。”
屠寂躬身道:“……上神說的是。”接着他又道,“這些年,屠寂在魔界道也聽過一些五花八門的傳言,有說修羅族罪有應得,有說當年兩界之戰另有隐情,也有人說此戰是神界某位神君立威之作,還有更離譜的,說是當年在神界伏誅的修羅王之子并未身死……”
“傳言向來無稽,不必理會。”
屠寂颔首:“是,這些傳言,屠寂自是不會放在心上。隻是羅刹地周圍近來聚集了一批邪魔,據我得到的消息稱,這些人是奔着修羅族的鎮族之寶昊天塔而去,相傳,此塔為上古神物,神力無俦,能鎮世間一切神仙妖魔,修羅族機緣巧合下得到此塔,全族潛心供奉數萬年,才得到此塔庇佑。修羅族覆滅前夕,此塔被修羅王以一身精血封于羅刹地。得幸此地的封禁之力,如今還無宵小能近身。”
“上古神物,豈是随随便便就能據為己有?這些人未免太異想天開。”
“屠寂也作此想。隻是聯想到之前的傳聞,便覺得此事蹊跷。”
“何處蹊跷?”
“上神有所不知。昊天塔為修羅王以自身鮮血封禁,除非此人複生,否則這世間唯一能開啟封印的,便是那位傳聞還存于世間的修羅王之子。如果那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那麼這些人既敢有所動作,想必一定是有倚仗。所以屠寂大膽懷疑,他們很可能知道些什麼……”
稷辛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雖覺得這種可能幾乎為零,不過他還是覺得謹慎為上,“此事可有上報神主?”
屠寂呈上一封玉簡,說:“尚未報給神主,屠寂所言終歸隻是揣測,萬一不實,報給神主,興師動衆卻無功而返,難免勞民傷财。況且,此事關乎仙神兩界與修羅一族的舊事,屠寂以為,還是謹慎穩妥為上。”
屠寂心思缜密,稷辛對他素來放心,“此事就依你所說,暫不上報神界。你可安排些人手嚴密監控,看看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是。”屠寂斟酌道,“不知上神讓屠寂尋這羅刹之地,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