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照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面：“本來我們打算花十五萬靈石買下來，現在好了，一顆靈石也不用掏出去。”

蕭珏有些無法接受，至少，這跟他從來的行事準則相悖：“這會不會……萬一他反抗……”

雲照口吻平淡，十分冷靜：“那就殺了他。”

“殺……”

雲照瞟了他一眼：“蕭仙君，莫不是在人界那個地方待的太久了，就誤以為其他地方也是秩序井然？這是魔界，弱肉強食才是至理。今天如果買家是我們，同樣也會被搶、被殺。入鄉随俗，在人界守人界的規矩，在魔界，就按他們魔界的規矩來。”

蕭珏：“……”

會場有人陸陸續續離開，雲照緊盯着從裡面走出來的每個人。蕭珏坐在旁邊，一時還有些無法接受他的這套行為邏輯。

“出來了。”雲照眼中一緊，視線落在某個人身上，留意過他的體貌特征後，随即撂下面具，出門攔截。蕭珏也快步跟上去。

他們跟蹤的這個男人穿一身灰布袍子，中等個頭，高馬尾，戴着一張誇張的牛頭面具。此人并不惹眼，從會場出來，他便摘了面具，大搖大擺往西南方向去。

西南方最出名的是溫柔鄉、銷金窟。因此，這一路人來人往，并沒有下手的好機會。

蕭珏一路上都在納悶，會場裡那麼多人，他怎麼就斷定是這個人買走了融靈珠？但雲照的一系列行為都表明，他确定無疑。

男人熟門熟路走進一個名叫魔樂窟的地方，裡面傳出奇怪的樂聲和蕩漾的嬉笑聲，但暗沉沉的紅光讓這座石頭堆砌的建築看起來格外詭異。雲照就要跟進去，蕭珏拉住他：“……我們可以等他出來。”

雲照一臉懷疑：“等什麼等？我們并不知道對方的實力，當然是趁他放松警惕的時候最好下手。”

“可……”蕭珏并不想去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雲照覺得他事多，壓根不想聽他的理由，撂下他就進去了。

蕭珏既擔心拿不到融靈珠，又擔心雲照單槍匹馬出事，心一橫，也跟進去了。

魔界的享樂之地與人界、妖界大不相同。人界終歸講究個風花雪月，再荒唐的場所往往也要附庸風雅、标榜一番。妖界則主打豔麗妖娆，以皮囊的美麗最為出彩。但魔界則截然不同，粗犷豪放，不拘一格，美體橫陳，一覽無餘。

蕭珏竭力想讓視線錯開這些污穢，奈何太過密集，壓根躲不開。他急急去尋雲照，人已經上了二樓，顧不得許多，他趕緊也跟上去。

一路活色生香，盡管他努力想要屏蔽，奈何眼睛、耳朵和心靈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擊。他剛要追上雲照，奈何回廊裡的場面不堪入目。

蕭珏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慌忙之間，他胡亂抓了根手絹蒙住眼睛，又摸索着從樓梯上下來，靠着一根柱子惴惴不安的立在角落裡。

他想，自己待在這裡，若是雲照有危險，他上去幫忙來得及。若是雲照要殺人，他聽到動靜上去阻攔應該也來得及。

周圍笑聲、鬧聲和奇怪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肆無忌憚的流進他的耳朵。他轉了個身，背對着外面，一隻手無意識的扣着柱子，耳尖通紅，羞怯不安。

他在心裡默念清心經，一遍又一遍。外面的動靜仍舊激烈，但他已慢慢安定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清心經念了多少遍，久得他都快入定了。忽然心頭一動，驚醒過來。

有人靠近！

他心裡陡然冒出這個想法，随即轉過身盯着某個方向。他确定這個方向有人，但此人身上的氣息并無侵略之意。

蕭珏心想，可能是路過，見他立在這裡覺得奇怪，所以多看兩眼。他也沒多想，兀自轉身，繼續靠着柱子等待。

一股清冷的幽香突然拂到鼻尖，帶着勢不可擋的侵略意味逼近，蕭珏怔了一下，轉頭，未及反應，便被抵在柱子上封住唇舌，右手立馬去扯眼前的遮擋物，卻被攥住壓過頭頂，另一隻手也被絞到身後。他掙紮了幾下，竟完全掙紮不開。唇上溫熱潮濕，他腦中還一片混沌時，對方已經撬開他的牙關，與他的唇舌翻攪在一起。

鼻息交融，他嘗到一股清甜的滋味，像盛夏剝開的蓮子，唇齒留香，回味無窮。他目眩神迷，感到呼吸困難，可卻一點也不想推開，手腕上灼燒難耐，他掙紮了一下，試圖去抓面前這個人，卻動彈不得。

唇齒間越發兇悍起來，手腕上的力道箍的他生疼，甚至胸腔、脊背也被壓的像是要碎裂。但他的心，他的身體卻像着魔一般想要擁抱面前這個人，緊緊抱着，寸步不離，可這個人無情的鉗制着他一雙手，偏不給他機會。

在他快要窒息的前一刻，這個人終于大發慈悲的松開了他，他渾身發軟，提不起一丁點力氣，腦袋不受控制的歪到一側，口鼻裡都是沉而重的呼吸。

他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腕上一松，那股讓他着迷的清香也立時消失不見。

蕭珏勉力靠在柱子上，一雙腿軟到打顫。他扯開眼前的絹布，想要尋找方才那人的蹤迹，但到處糜糜之景，春意盎然，唯獨不見他要找的那個人。仿佛方才那一幕，不過是他心神淩亂下，一場绮麗的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