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沒有追問,但神情仿佛在告訴小蓮,他已經察覺到這當中的端倪。小蓮一向知他聰明,現在他遇到的問題正需要一個聰明人指點,可是他不敢擅作主張。蕭珏是很重要,但在他這裡,重矅永遠是第一順位。
容兆終于提審蕭珏,沒有用刑,也沒有上任何手段,隻是隔三差五問一回,蕭珏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很多遍。
星瀾讓他安心,從這幾次提審的情況來看,容兆他們的态度并不十分惡劣,這件事或許會有轉機。
蕭珏不知道,不關注,也不在乎,隻是一門心思用斬鋒在牆上做記号,從他被帶到神界,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星瀾的刑期已滿,他不需要再留在這裡。離開時,他安慰蕭珏說,他有預感,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隻要證實廣珩所作所為,縱使天君施壓,以容兆的處事風格,結果都不會太糟。他還打趣說,以後他要是長留此處,他一定常來探望,望他莫要嫌煩才是。
星瀾離開的第三天,蕭珏再一次被提審。這次,他見到了衍天宗的幸存者。不再需要他複述事情的原委始末,隻需要他回答是與不是。
他不記得前面那些無聊辭藻堆砌起來的冗長的鋪墊,隻記得最後兩個字:
“當誅!”
他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盯着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他沒來。
始終沒來。
在他耳畔,誰也聽不見的聲音竭盡全力呐喊、嘶吼,癫狂大笑,如囚困的惡魔在瘋狂尋找靈魂的出口。
【到現在你還不信麼?】
【既然不信,為何不去求證?】
那聲音跟蕭珏的聲音如出一轍,卻帶着一股病态的瘋狂。
【演了幾百年持劍衛道的仙君,如今,演得連你自己都信了。】
【你還覺得那隻是巧合嗎?從始至終,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碼。他一直都知道你是誰,他清楚你過往的一切。】
【弑父、殺母、屠村……】
【從來都不是你在山神廟遇見他,而是他專門去找你。你看守三百年的蒼梧峰下也從來就沒有什麼魔物,你看守的是你自己。】
【你以為是那三日相處,你用笨拙良善的模樣讨了神明的歡心,其實他隻是在陪你演戲罷了。因為他就是從你屠殺的村子而來,循着氣息找到你。他知道你最兇惡的樣子,也清楚你最卑劣的心思。】
【不信嗎?那就回去看看,看看你走出來的地方,那裡至今仍被他用神力封禁。】
【元庭樾,這是他贈你的名字。庭中木,終究不過掌中之物,甕中之鼈罷了。】
【你我本為一體,把你交給我,讓我替你結束這一切。所有你憎惡的痛恨的,所有欺你、傷你、棄你的,我都會将它們徹底摧毀。】
【把你交給我。】
蕭珏靜靜坐在地上,心如止水,宛若泥塑。
守衛進來,如常送上一隻食盒。
蕭珏打開,裡面除了粥飯,還有一碗酥酪和一碟果子。
他什麼也沒問,拿起勺子一勺接一勺全部吃下去。
守衛帶他去天雷台,對面監房的大鵬妖站起來看着他。蕭珏被戴上手枷,離開時他把食盒放在門外。
耳畔的聲音近乎癫狂。
【你在做什麼?你是要認罪伏法嗎?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他垂愛?】
【你是想以弱者的姿态得到他的同情和憐憫嗎?你這可憐蟲,你不是弱者,你應該拿起你的劍,劈開身上的枷鎖。你應該用業火,燒掉一切禁锢。】
【你不是遠山村人人可欺的小可憐,也不是什麼正道楷模扶華仙君,你是我,你可以随心所欲,肆無忌憚,可以讓所有人在我們面前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