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說什麼,腰上那股力道驟然消失。
男人急忙張望四周,想要探尋,卻什麼也沒發現。
待他回過神,這才發現大街上不知幾時空無一人。
他隐約意識到什麼,回到方才的客棧,大堂裡的人也早已消失不見,隻有老闆娘立在櫃台跟前,而他的随從昏倒在旁邊。
男人幾步走進來,确定随從并無性命之憂後,這才問道:“方才是怎麼回事?”
老闆娘見他毫發無損,甚為詫異:“你沒事?”
“我應該有事?”
老闆娘語塞。
“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城中竟如此詭異。”
老闆娘面色凝重:“你說的沒錯,這城裡的确詭異。你方才看到的那些其實并不是人。”
男人意外:“不是……人?”
“他們隻是魂魄,而且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已與軀體分離,每到月圓之夜,陰氣最盛之時,他們便會回來。”
男人感到不可思議:“你是說……其實他們已經死了?”
“不,”老婦人突然出現在樓梯轉角處,糾正道:“他們沒死,他們隻是被人困住了。”
“娘,你怎麼出來了?”老闆娘将老婦人攙扶過來。
老婦人形容枯槁,眼睛裡卻閃着笃定的光:“他們還活着,水生還活着。”
“水生是……”
老闆娘掩面而泣:“是我相公。他出事以後,娘也思慮成疾……”
男人覺得越發離奇:“方才老人家說被困住?被何人困住?”
老闆娘似乎不太情願說起這件事,但男人卻非要刨根問底:“可是有難言之處?”
老闆娘說:“此事并非我親曆,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隻知道跟幾十年前一件舊事有關。”
老闆娘緩緩說道,“大概是三十年前,西川城遭逢一場大劫,當時的城主與人達成協議,說是若能助西川城平安度過此劫,必有重謝。後來,此人果真保得西川上下安甯,但沒想到卻因為酬謝一事與城主發生龃龉……”
“可是對酬勞不滿?”
老闆娘點頭:“城主本來打算酬謝萬金,但對方卻獅子大開口,要西川以所有礦脈作為酬勞。西川城以鑄造兵器聞名,礦脈便是立身之本,他這個條件無疑是将全城往絕路上逼。
西川城的礦脈原本掌握在城主及幾大劍坊手中,交出礦脈無疑就是自殺,所以當初對方要求兌現承諾之時,幾大劍坊聯合抵制,并且直接否認了當年的約定。對方一怒之下,竟仗着手段,以衆人至親性命相挾。
後來雙方交涉,對方讓步,要了西川城所有礦脈三十年采礦權,并且西川城民無償為其開采礦石。為了防止在此期間有人外逃,每個前往礦脈的人都交付了一縷魂魄作為信守承諾的依據。而為了安撫城中留下的其他人,對方也答應會定時放還魂魄歸家,以慰親人相思之苦。”
男人感到迷惑:“他要這些礦脈做什麼?”
老闆娘搖頭:“我是外嫁之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是從旁人口裡聽來的。”
“按你所說,如今整個西川城豈非成了一座空城?”
“據我所知,如今城中隻有老弱婦孺。無論男女,長到十六歲,都會被抓到礦脈采礦。若不是娘她身體不好,家裡砸鍋賣鐵湊了百金疏通,隻恐我也要被拉到礦上……”
說到此處,女人委屈的哭起來。
“竟然有這麼無法無天的事?”男人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沒人管嗎?”
提到此事,女人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那人神通廣大,誰也招惹不起。起初,城主和幾大劍坊坊主不是沒有跟他周旋過,可結果……結果他們全都莫名其妙暴斃而亡……況且,家家戶戶的親人性命還捏在他手裡,我們若是輕舉妄動,他們都性命不保啊。客官,你趕快趁着夜色走吧,若是叫他們的人瞧見你,隻怕你也要大禍臨頭。”
男人想了想,自知心有餘而力不足,也不願給人平添麻煩,收拾好東西,帶上随從,連夜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