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造化弄人。
蕭蓮舟看到重曜,見單雲閣正在同謝閑說話,便走了過來:“餘公子也來參加謝二小姐的生辰宴?”
蕭蓮舟和單雲閣還留在東滄城,這讓重曜感到有些意外。按理說,此處并無幽冥,蕭蓮舟沒必要在這裡一直逗留:“閣下不也來了?”
“城主專門相邀,如此美意豈能辜負?”
重曜問:“閣下這是打算留下效勞了?”
“城主厚愛,我們自然感激。不過,我們還有其他要事,不能在此久留。”
“不知兩位此番前來東滄城,所謂何事?”
蕭蓮舟應答如流:“實不相瞞,蕭某乃修行之人,居無定所,四處遊曆,并無固定去處。不知餘公子又因何到此?”
重曜回答簡單粗暴:“路過。”
湖面行來一艘船,初始,衆人都沒在意,直到那隻船近前的時候,船艙裡鑽出一個人,遊船上登時像炸開了鍋一般,男男女女蜂擁到船欄邊上。
隻見小船上立着一人,一襲白衣,銀發半束,插一支式樣簡單的玉簪,周身再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身如修竹,貌若天人,堪堪絕世容顔,縱是天上流雲明月也頓失光輝。
那張面孔更是完美無瑕、美到驚心動魄,在銀發映襯下妖冶到極緻。整個人潔淨若雪,纖塵不染,美的叫人移不開眼。
這副樣貌引得船上的姑娘們紛紛打聽起此人的底細,男人們不禁也上下打量,企圖找出對方的缺點。奈何在皮囊這一點上,愣是找不出半點毛病。
直到小船靠近,謝閑才敢起身相認:“你……你是餘兄?”謝閑又驚又喜,難以置信,“原來你竟生的這般好看?難怪要掩面示人,否則豈非每到一處,萬人空巷?”
蕭珏無心聽他言語,視線精準的投向人群外圍的重曜。重曜注視着他,對他面具底下的容貌竟沒有半分詫異。
但看到他眼裡有隐隐的失落,重曜淺淺笑了一下,盡管隻是唇角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卻讓蕭珏受到極大的鼓舞,眼裡瞬間溢滿光彩,那點光彩從眼眸中溢出來,連帶着整個人都在發光。
謝閑迫不及待向衆人介紹蕭珏,蕭珏被絆住,沒能立即過來。
重曜看着他,欣慰于他願意走出自己的世界。
人群中,一位錦衣公子提議比賽摘花,為今天的壽星賀生辰。
無論用什麼法子,看誰能先到岸上摘下一支垂絲九重梅再返回到船上便算是赢家。
這個提議十分有趣,立馬赢得了衆人的一緻同意。
謝閑為了讓大家踴躍參與,特意以一顆東海夜明珠作為彩頭。
東滄城曾經是經曆過妖魔戰亂的城池,這裡的男人大多骁勇善戰,女人也不隻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城中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習武的傳統,更不必提這些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們。
因此這個提議一出,船上的公子小姐們紛紛加入,自發的組成了幾支隊伍,有人選擇劃船,有人選擇遊水,個個摩拳擦掌,勢要拿下今天的彩頭。
重曜立在船上看着這些年輕男女們鬥志昂揚的模樣,恍惚想起從前争強好勝的自己。他看向岸邊那一簇簇蓬勃又絢爛的九重梅,他知道,有些東西既已逝去便再也回不去了。
重曜問旁邊的小厮:“哪一位是張成嶺公子?”
小厮轉身指向船上卧榻上一人:“那位穿青衫的公子便是。”
重曜一見,正是上回宴會得罪單雲閣被打傷的那人,如今還拄着拐,此刻正歪在榻上數落跟前的小厮照顧的不妥帖。
有人走進去,張成嶺見人進來,臉色登時沉了沉,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表示自己的不滿。他拿起茶杯喝茶,接着一口吐出來,重重放下茶杯:“這什麼茶?這麼難喝?”
小厮急忙解釋,張成嶺拿起拐就朝小厮身上打:“我平日什麼喜好都記不住,養你這廢物有什麼用?”
重曜移開視線,不想再看。
蕭珏走到他旁邊,遞給他一盅清涼飲,裡面放了薄荷和桂花點綴。
重曜接過,淺啜了一口。
等了半晌,蕭珏歪頭看他,重曜忍俊不禁:“很好看。”
蕭珏低頭,掩去眼底快遮不住的笑意。
“既然早已恢複容貌,怎還一直戴着面具?”
蕭珏低聲說:“以前沒人看,現在……你喜歡嗎?”
重曜淺笑,如他所願:“非常喜歡。”
蕭珏耳尖绯紅,笑指着遠處說:“看,有人摘到花了。”
重曜看過去,正是提議比賽的錦衣公子,他選擇的是遊水,果然比其他人要快。可帶着一枝花,顯然不方便遊水,尤其這段路程并不近。這時,隻見那錦衣公子咬住花枝,撲通跳進水裡,奮力向遊船遊來。
船上其他人見他返程,也趕緊加緊了速度。剛開始,劃船的人還不懂得如何配合默契,在湖上掙紮了許久之後,多少摸到了些許門道。年輕人又是好勝心最強的,這下一來,大家都齊心協力起來。
那位錦衣公子雖然剛開始領先,但由于前面體力耗費過大,漸漸被其他人追趕了上來。在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後,錦衣公子最先上了遊船,他一步未歇,顧不得渾身濕漉漉的,拿着那支剛摘下的梅花走到謝婉兒跟前,雙手遞給她:“二小姐,生辰吉樂。”
謝婉兒懵懂的望着他,錦衣公子又道:“二小姐,祝願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開心快樂,百事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