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領着徐婉一路走到庭院中央,轉回身來,面帶為難的看了徐婉一眼,徐婉頓悟,抿了下唇,問含月;“小候爺是否還要民女跪着。”
含月面色讪讪的點頭,徐婉平靜的看了含月一眼,想了想,問,“可否同姑姑打聽一聲,不知要跪幾日,世子爺才肯……開始同民女習武?”
含月本以為徐婉要問要跪幾日才能讓衛東陽消氣呢,聽了徐婉的話,驚訝遲疑了下,回徐婉道:“這說不準,想來,應該不過三五日吧……”
……三五日嗎?
那今天就算是第二日了吧?
想着,徐婉輕輕一笑,朝含月道了聲謝,一提裙擺,端正跪到了地上。
含月見徐婉跪了,也并未就走,而是領着小宮女上前,走到卷棚廳内,跟衆小幺兒們一道,在廳内鋪設錦榻,擺放坐褥靠墊,點香挂簾子,生爐子煮水,擺茶擺果,她們在廳裡上下忙碌,豔陽高照了十多日的天,卻兀地變得陰沉欲雨。
不一時,烏雲翻卷,刹時下起了傾盆暴雨,含月和衆小幺兒們在廳裡片雨未着,跪在場中的徐婉,卻瞬間被淋成了隻落湯雞。
暴雨中,徐婉直又跪了約大半個時辰,衛東陽才珊珊遲來的領着方青等幾個貼身小厮,一臉無聊的走進了院來。
方青和小厮們撐着人高的傘,将衛東陽從頭遮到腳,一行人進了院門,直沿回廊,走到卷棚廳上,對着鋪設好的錦榻,衛東陽一撩衣裳,坐到榻上,擡起眼皮懶懶看了雨中的徐婉一眼,冷笑:
“不是吵着要教爺習武練棍嗎?起來教吧……”
在雨中跪了半天,徐婉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膝蓋上已如針紮般的疼,聞言,她暗自緩了緩勁借着手邊的齊眉棍站起來,掃了眼邊上的兵器架,見架上的長棍,跟手上的沒差,便沒換兵器,隻拿着齊眉棍向前,走了數步,打量着看了眼榻上一臉逸興闌珊的衛東陽,想了想,緩緩開口道:
“……民女的武藝,走的江湖路子,欲教世子爺學的棍法,也是民女自悟出來野招數,不成體系,更難登大雅之堂,如何教世子爺學,民女還尚無章程……現下,我先将棍法從頭到尾使一遍,請世子爺細看,可會有心得……”
說完,徐婉渾身肌肉一繃,猛的持棍回身一撇,齊眉棍觸到金磚之上,發出噔一聲連綿不絕的回響:
“第一式,紫氣東來……”
喉嚨裡幹澀得厲害,徐婉說出來的聲音十分暗啞,說完,她抽棍回身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兩個旋空飛轉,斜劈着向下,将鐵棍刺向一旁練力石鎖的提手,瞬時,咔嚓一聲,能提百斤的木質提手,從中而斷。
含月方青等一衆宮娥小幺兒,在廳上看得瞬間瞪大了眼,衛東陽卻隻沒反應,徐婉也沒在意,隻收回棍,接着躍起,開始演式第二式的橫掃千軍,齊眉棍橫掃開來,帶出一片虎虎之聲,雨幕被棍尾劃開,發出了仿若裂帛的聲響……
……之後是第三式,第四式,第五式……大雨雖然淋得徐婉難受無比,讓她眼都睜不開,可恰也就着雨幕,讓她棍招中的精妙之處展露無遺。
徐婉持棍在雨中,翻轉騰躍,身影翩若驚鴻,宛若姣龍,長棍的揮過之處,虛影蕩開雨注,劃出一個自成天地的方圓世界。
良久,一十八式棍法使完,徐婉一時有些脫力,噔一聲,将齊眉棍一豎,人喘着氣,半撐躬起身子,不住喘息。
衛東陽看着撐着在雨躬曲的身影,勾起嘴角一笑,故意扭頭問身邊含月方青衆人:“……亂七八糟的,看也沒看清,你們看清楚了嗎?”
他語調懶洋洋,仿若帶了鈎子,含月方青衆人誰敢點頭,雨中的徐婉聞言,擡起手臂徒勞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吃力的站直身,隔着雨幕看了眼衛東陽,回身一撇,好脾氣道:
“……世子爺既沒看清,民女再使一遍……”
話音落,徐婉一躍而起,将十八式棍法,從頭到尾再次使了一遍……之後是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等使到第七遍,徐婉終于沒了力氣,身子一晃,脫力得仆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