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早兩人起來,徐婉已是在晚香院做完了早課,正抱着的徐文,在廊下欲給徐文穿鞋。
原來徐文昨日連着下午晚上兩場覺,睡的時間長了,睡過了頭,起床後,人不僅不清醒,反而蔫蔫的隻沒精神,所以徐婉在屋裡替他穿好衣裳後,便把人抱出屋來好讓他接觸着外頭新鮮的空氣,好叫人能趕緊清醒些。
徐文坐在廊下的小闆凳上,徐婉隻半蹲在他身前,把他的小腳丫子握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仔細先給他穿了襪子,然後才給他穿靴,穿完弄好徐婉一時也沒放開人,隻隔着靴幫鞋底握着徐文的腳,問他: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沒?!”
徐文搖頭,在鞋裡動了動腳趾,又把腳放到地上前後蹭了蹭,完全沒有點半不舒服,登時一笑,小闆凳上跳起來,原地蹦了兩下。
見狀,守在一旁邊上的柳枝柳條忙轉身進了屋去,安桌擺膳,預備伺候徐文吃早飯,徐婉也是放開徐文站起來,準備回屋去換衣裳,然後過去公主府教衛東陽練武,隻是起身間,徐婉到一下猛然想起,衛東陽昨天過了這邊,也不知道過後有沒有回公主府去。
想着,徐婉轉頭看向素心堂,結果當頭就見衛東陽正站在素心堂的庭院裡,似笑非笑的隔着院牆,透過花窗正看着她。
徐婉一愣,想他該是看到了剛才的那一蓦,忙一笑,朝衛東陽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衛東陽卻沒什麼反應,隻隔院看着徐婉,開了口:“你到還真是寵他。”說着,回到想徐婉剛蹲着給徐文穿鞋的樣子,衛東陽心裡又微微有點不舒服。
他不知道是自己以前沒留心還是咋的,反正最近這段日子,徐婉倒總讓他意外連連,對着一種人,就是一種性情面貌,百人千面,不過,哪一種,都沒有方才包容徐文時,臉上那種無奈寵溺的神色讓他不爽:
“我聽人說過無數回長姐如母,今兒到算頭次見識了……”這話裡帶的氣,徐婉着實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得笑了笑,當作誇獎收了下來。
因為有了這麼個小插曲,過後衛東陽也沒回公主府去,隻在素心堂用了早膳後,又替衛東宇畫了兩幅畫消完食,便過到晚香院來學棍。
衛東陽天姿聰穎,又用了十分的心,兩個月下來,一套棍法已經使得很有模樣了,但徐婉自悟出來的棍法,入門招式隻是第一關,第二關精演深入,卻要由外轉内,磨心洗志,衛東陽心思活泛,天生帶了兩分的機巧浮躁,做不到同徐婉一樣專研刻苦,徐婉看衛東陽練着棍,心下卻開始另計較起,要怎麼想辦法,讓衛東陽靜心定志。
等兩人練完棍,因衛候爺送了家書回來,公主便隻派了宮人來請衛東陽和衛東宇過去公主府。
衛東陽因練棍出了一身汗,非得要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再去,結果,等他拖拖拉拉收拾弄好,跟衛東宇過到公主府時,公主早是等不及他,已拆了衛候爺的家書,正坐在殿中的錦榻上細看。
公主一字不落看得仔細,但其實衛候爺的信裡頭,不過也隻是說些巡邊路上的鎖事,又慰問李眉辛苦,讓她别寵溺衛東陽,再是訓斥兒子,要衛東陽好好用心練武,信末又提及徐婉徐文,讓李眉平日多關照着些等話……滿心期待的公主,看到最後,隻氣惱頭疼,把信紙往榻幾上一擲,氣道:
“那對姐弟是他的心肝兒咋滴……”
衛東陽可無不可的拿起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便扔給衛東宇,三人正對着衛候爺的家書,遐說些邊境事務,就有晉王府的長吏,親自送了梁園花帖來。
原來晉王李炎愛花成癡,在城東别莊,獨造種植牡丹的梁園,廣集天下名品,有梁園牡丹,絕冠天下的美譽,每年寒食清明後,四月中旬上下,在梁園開的牡丹雅集盛會一直叫天下人趨之若骛。
衛東宇因不常在京,也錯過好幾年這梁園盛會了,等李眉讓人收了帖,打發長吏去了,便拿起帖子笑道:“這送來得也巧,伯母不若回頭也帶上徐姑娘姐弟去看看吧,這樣的花會,着實難得……”
“你好的不學,也學你伯父偏心起那對姐弟來……”李眉說時無心,說完,心中倒蓦地多想了些,不過等細看了看衛東宇的神态表情,又放下了心來。
衛東陽挑眉,意味深長看着衛東宇,嘴上卻也附合道:“不過是帶她們去賞個花,多大點事,娘你有完沒完……”
公主:“…………”
過後,公主派人到晚香院傳話,徐婉含月還沒來得及反應,柳枝柳條倒先激動了,徐婉徐文去,她們兩個必定也能跟去的,兩人絞着手,興奮得臉都紅了,等傳話的人一走,就奔回屋去,開始挑選起花會那天穿什麼衣裳出門的好。
含月看得搖頭,見徐婉隻站在院中沒動,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登時收了心裡的高興輕聲問:
“姑娘不想去?”
“嗯?”
徐婉醒過神來,搖頭笑了笑,道:“怎麼會不想去,就是做夢也不曾想過,有生之年,居然能去梁園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