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帝最前,晉王楊振在後,緊跟是衛東陽、徐婉,最後才是護駕的侍衛,而正席上,本你推我攘的鬧着李丹謝玉,江牧石嶽一班公子哥兒,看到安平帝如天上落下來的一樣,突兀走進庭院來,雖都慌忙整衣,起身離席,要趕着下來行禮請安,但卻還間隔得尚遠。
眼見公孫十七娘手中的利劍,就要刺進安平帝的頸項,晉王和楊振同時前撲,去替安平帝擋劍,衛東陽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瞬間揮着折扇,欺身上前,徒手去接公孫十七娘的劍招。
公孫十七娘淩空飛身這一刺,與徐婉棍法的第一招紫氣東來,有些異曲同工,但比起徐婉已将練到臻化境的招式,公孫十七娘功夫就差了些。
衛東陽被徐婉喂了兩個月的招,接紫氣東來,已經駕輕就熟,按理要接下公孫十七娘的襲擊,并不太難,可惜他雖跋扈,但畢竟是富貴公子,從無與人對敵的經驗,出手時下意識的就留了餘力而公孫十七娘手中的短劍,名為魚腸,摧金斷玉,削鐵如泥,衛東陽揮出去的折扇尚未挨上劍刃,便已叫劍氣攔中劈成了兩折,衛東陽招式已老,回手不及,眼看半截手臂就要被魚腸斬在劍下……
從猶豫遲疑中更醒過來的徐婉,見衛東陽要受傷,不及再多想,飛撲上前,抓回衛東陽的手臂,連人帶胳膊一把将他環摟住。随即,借腳下未停之勢,徐婉把衛東陽按在懷裡,在空中半轉了個身,用背攔下了公孫十七娘的窮畢力氣揮出的殺招。
鼻中發出一聲受傷的悶哼,徐婉咽下湧到喉間的血氣,雙唇貼在衛東陽臉側,輕輕歎息了句:“世子爺,下次對着敵人出手,要像這樣……”
話音未落,徐婉右手一推,帶開衛東陽,同時左手前伸,精準無比的扣住公孫十七娘劃過她的肩背後,仍就去勢未停,繼續攻向安平帝的持劍的右腕,一扣一折,借勢回肘,抓着公孫十七娘的手,反手将劍刃毫不猶豫的送進了她的頸項中。
下一瞬,鮮紅刺目的血,從公孫十七娘玉頸飙‖射出來,迎頭噴了徐婉一臉一身。
落地尚未站穩,還不住踉跄後退的衛東陽,眼睜睜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隻覺得眼前漫延開了一片血紅,臉頰上,徐婉說話時,氣息劃過造成的還浮漫着的輕癢,頓時變成了火灼般的刺痛,而徐婉卻已是回旋着落回地面,身形站立不穩的晃了兩晃。
肩背上,魚腸造成的傷口,深可見骨,不過片刻,徐婉一身衣裳就被流趟如注的鮮血,染成了一片赤紅,配着前面頭臉身上,公孫十七娘噴濺的血,讓她整個人,看着如浴血的修羅一樣可怖。
失血太多,徐婉眼前陣陣發黑,雙膝發軟的打着抖,就要跪倒到地,從震撼中回過心神來的衛東陽,忙沖上前,替她按住傷口,将她半扶半摟到懷裡。
意識和力氣,都在随着飛速噴湧的血消失,徐婉強撐不住,卸了勁,抵靠在衛東陽肩膀上,輕聲道了句多謝。
這種本能的反應,是徐婉刻在骨子裡的疏離與拘謹,衛東陽聽到耳裡,面無表情的臉上,蓦地更添了一層冷霜。
感覺到指縫間,徐婉溫熱的血不住的在外往冒,衛東陽焦躁萬分,張口就要喝斥讓人趕緊去請太醫,徐婉卻好似有先見之明,在衛東陽出聲前,抓着他的手臂的五指,用力捏了一下。
衛東陽不過情急之下,一時不察,被徐婉暗中這一攔,蓦地明白過來如今的處境,不論公孫十七娘行刺,是受何人指使,與晉王府有沒有幹系,現下,整個梁園,從幾個公主到十幾家的國公候伯府,全都擔上了同謀的嫌疑。
如今雲山勝地别說是人,怕就是連隻蜜蜂蝴蝶,沒有安平帝發話,都不敢飛出園去。目光虛虛從晉王臉上掃過,衛東陽咬着牙關,撇開了頭。
等衆侍衛将院中的一幹舞妓,兩三下卸了手腳,攆到腳落捆綁看押住,又圍攏結成人牆,護着由楊振扶着站起來的安平帝,退到清廈中坐定後,半晌,被楊振喝令去請禦醫的侍衛,才帶着晉王府的太醫珊珊而來。
太醫先是跪到地上,替受了驚吓的安平帝把脈,再三确認了安平帝無事,才到退步内,給徐婉止血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