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陽練了一上午的棍,早汗濕重衫,渾身粘膩膩得難受,他下了樁一時也沒注意,隻開口便要方青去素心堂,給他準備淨身沐浴洗澡的東西,方青應聲去了,衛東陽便隻抹着汗走進屋,想說略看看徐婉的情況就過去素心堂,結果等進得屋内,但見屋内四下裡外卻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惟有徐婉趴伏在床上,兩隻手半舉着,露着白皙纖長的手臂搭在床頭邊上,閉目沉沉睡着。
暮春正午的驕陽,明晃晃得曬人,幾束從天窗照進來的陽光,灑在屋内,映着半空中飄浮着的點點飛塵,阖目沉睡着的徐婉,籠在陽光與飛塵之下,整個人既如夢亦如幻。
衛東陽看得此情此景,乍然一愣,随即眼前隻閃過昨夜夢中那旖旎無邊的情形,四肢翻騰的血氣頓時往下半身湧去了,空氣稀薄讓人呼吸困難,衛東陽恍然間,腳步隻不受控制的往床邊邁着走了兩步,整個人才蓦地驚醒過來。
這一反應過來,衛東陽瞬間臉沉如水,也不敢再看床上的徐婉,隻倏地轉過身,飛速幾步走出屋,站在屋外廊沿下,等及含月從後院淨房回轉來,才落荒而逃似的奔出晚香院。
一路沖到素心堂,院内,衛東宇出去尋管事說話了亦不在,隻方青領着小幺兒們,在耳房淨室内忙碌的在兌熱水,并及擺放胰子皂莢等物,以備他洗沐。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衛東陽跌坐進堂屋正當中的圈椅中,急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複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躁熱的心跳。
可惜呼吸雖平了,内心卻漣漪依舊。
回想着自己剛才失态的反應,衛東陽略帶兩分煩躁的阖上眼,歪過身子倚住扶手,眉心間露出抹躁郁:這種事情,還真的是……怪道李丹他們,夜夜笙歌,侍妾成群,我以前還說他們,現在自己也不過如此了。
可自己見過的,妖娆絕豔的傾城美人,海了去了吧!就算要開竅,裡頭随便挑哪個不好?怎麼偏偏就是徐婉?!
……怎麼偏偏就是徐婉呢?
衛東陽扪着心問自己。
……難道我對她亦有了襄王之心嗎?!
這個念頭一浮起,衛東陽先是怔愣,随即,心跳瞬間如擂鼓,與徐婉相識以來的種種,倏地從眼前一一閃過,叫他呆坐在椅中,失了心神……最後,還是淨室裡,方青領着小幺兒們擺置好沐浴之物出來請,才驚得衛東陽從失神中,醒省了過來,忙不疊起身奔進了浴室。
另一邊,晚香院裡,完全不知自己在衛東陽心裡,引起了怎樣驚濤駭浪風暴的徐婉,到是從深眠中,睡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見屋裡靜悄悄的,屋外沒了衛東陽練武的身影,隻含月拿着繡繃,端坐在床頭,守着她在做針線活計,繡荷包。
含月荷包繡的是青鸾花樣,圖樣描得複雜,配色也多,線針零零總總穿了好幾十根,插在針線包上,叫人看得眼睛疼。
徐婉隻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含月在晚香院伺候的時間長了,知道徐婉不愛看人在她跟前捏針拿線,見狀,忙把針線活計收進線筐放到一邊,俯下身,扶徐婉起身,同時口中溫聲問:
“……姑娘睡了這半天,可渴了沒,奴婢給您倒盅茶來?”
徐婉身體雖然沉重,但卻到沒渴的感覺,聞言隻搖頭,由含月扶着從床上坐起身後,便推開含月的手,撐着床沿自己站起身,含月不知她要做什麼,忙道:
“……姑娘要做什麼,讓奴婢去吧……”
“……沒事,我就是起來在屋裡走走……”看含月緊張得聲音都變了,徐婉搖頭輕輕一笑:“……睡久了,渾身骨頭疼,手腳軟,起來散散……小候爺是什麼時候走的?”
聽徐婉隻是想在屋裡走走,含月瞬間把心放回了肚子裡,聞言忙回道:“……世子爺趕好才剛走沒多一會兒……”
才剛走?那不是一直練武練到現在?
徐婉挑眉,面露驚訝,含月看得徐婉的表情,對她的驚訝也是感同身受,忍不住失笑道:
“……可不是,姑娘睡着了不知道,世子爺今兒練武可勤勉了,一個上午,雖沒人看着,但一個人在外頭,頂着毒日頭大太陽,整整練了半天,中途還一點磕絆沒打……這要是候爺在家見了,可不知道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