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院隻徐婉和含月柳枝柳條幾個丫頭,沒個正經男人在,叫張太醫單獨随含月過去,的确不便,衛東陽聽了點頭,衛東宇便隻轉身,同含月領了張太醫過到晚香院給徐婉檢查看傷。
徐婉背上的傷口,的确有點扯到了,不過還好不嚴重,隻是輕微,張太醫檢查完後,開方配了劑消腫鎮痛藥膏,交待含月道:
“……待會兒藥配齊了來,給姑娘敷到傷口上即可……”
“嗯。”
整個人後怕得還有些臉色蒼白的含月點頭,點完,想到徐婉該也擔心記挂衛東陽的傷勢,顧不得張太醫人還在跟前,便隻一笑,朝徐婉道:
“…世子爺的傷有大礙,姑娘且放心,隻扭到腳踝,肌肉拉傷了,隻要後面小心休養兩日就好……”說完,不待徐婉應聲,含月便隻雙手合手,念了聲阿彌陀佛。
含月的擔心和慶幸真個是實打實的,畢竟這回,若衛東陽真摔了個好歹,公主雷霆之怒下,别說她和柳枝柳條要遭大罪,就是徐婉,也少不得有麻煩。
伏在枕上,自張太醫來後,便寡言少語,除了應對配合張太醫問詢傷勢的話外,便未曾多說過話的徐婉,看着含月一臉劫後餘生,逃出生天的表情,眼底一暗,等張太醫收拾好藥箱,去了堂屋寫方子後,便隻撐着身體坐起來,穿好衣裳,走到外間榻前,同衛東宇相對坐下,一臉歉然的朝衛東宇道:
“……欲速則不達,今日之事,怪我太過心急了,才鬧出來的……煩請表少爺回去,替我向世子爺說一聲,賠個不是,後面的日子,隻請世子爺隻安心養傷,練武的事,以後往後延宕些時日也無防……”
對于在監督教導衛東陽習武的事情上,徐婉一直有多在意認真,衛東宇是知道了,看徐婉說得懇切,他先是點頭答應,随即又忍不住搖頭失笑,就着徐婉的話音,順口打趣說徐婉:
“……既然道理你都知道,為什麼還心急?……東陽身體好好的到無妨,你自己身上的傷卻還沒大好……就是要考教功課進益,也不必急于一時,不為東陽,你也該多為自己想想,何必不顧念自己的身體呢……”
雖是打趣說笑,但衛東宇說的到也是真心話,徐婉聽了,面上卻露出兩分心有所愧的歉意,道:
“……是我莽撞了,一心裡急于求成,忘了自己今時不同往日……幸而世子爺無礙,不然,我真是萬死難贖其咎了……”
衛東宇本是随口趣問,沒曾想卻聽得徐婉答言間,言辭卻隻越發客氣,霎時皺眉,不解的看了徐婉一眼,說徐婉:
“……怎麼越說倒越客氣了……方才的事,不過隻是一場意外,不說東陽沒事,就是真有事,多半也是東陽自己的責任……練武練了十多年,如今卻連梅花樁都還能踩空……這樣丢臉的事,若還好意思把責任怪到别人頭上……可真要叫人笑死了……你就别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扛了,回頭見了臭小子,多笑話他才是……”
說話間,眼角餘光瞥見堂屋裡,張太醫落筆寫完了方子,衛東宇便欲起身告辭,趕叫徐婉好好休息,隻臨着要起身,想着徐婉說的急于求成的話,又思及徐婉的性格,向來不論做事還是練招,都是老實沉穩,一步一個腳印的,怎麼會蓦地心急起來,急于求成?
一思及此,心裡不經意的玩笑之心淡去,衛東宇霎時認真疑惑了起來,既生疑惑,衛東宇也不藏着掖着,隻把心裡不解說出口來問徐婉,又道:
“……雖說練功習武,有時亦同做事,也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但這數月來,我看東陽随你習武,到是認真定下了心的,他性子雖頑劣,偶有鬧人之舉,但從來到不會朝三暮四,答應下的事也從無半途而廢的……往後日子來日方長的,你何必心急?”
……來日方長,世上事,哪有什麼來日方長……
……不論時光還是人事,從來都是轉瞬即逝的……
聽得衛東宇的話,徐婉恍惚了瞬,跟着才回過神來,搖頭:“……光陰易逝,歲月惚悠,世上事哪有什麼來日方長呢……”說着,徐婉勉強一笑,看着衛東宇,緩緩放平了聲氣道:
“……實不相瞞,自我和阿文去歲來京,在府上叨擾了這大半年,托府上之德,請醫問藥,治好了阿文多年痼疾,現在阿文身子已是大好,我想,我們姐弟再多叨擾下去,實在欠府上太多……”
“……再則,這些年來,為着給阿文治病,我一直帶着他飄零江湖……叫他自生來長到如今這麼大,尚不知故鄉是何模樣,如今他身子大好,我便想着,趕着今年入秋前,要帶他回故裡去,一來祭拜父母先人之靈,二來梁園雖好,非是久念之鄉,人再是四處飄泊,總要落葉歸根才是……”
“……你們要走?!”
萬萬沒想到徐婉會說出如此驚人之語的衛東宇,吃驚得差點從榻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