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自己一個人,衛東陽倒是不介意改變行程,過去給李丹兩分薄面,但想到方才來前,已經跟徐婉說好了要去遊湖,一時間,衛東陽隻面露猶豫,擡頭看向抽好簽,從大雄寶殿内牽着手走出來的徐婉和徐文,把蕭明珠在邊上芍藥圃辦賞花會的事大略說了,問她們姐弟:
“……那園圃中的芍藥,的确值得一觀,眼下也開得正好,你們想去看看嗎?想得的話,咱們順帶過去瞧瞧……等賞完了花,再去遊船……”
既是京師名勝,又機緣湊巧,見見世面,也并無不可,想着,徐婉牽着徐文點了點頭,衛東陽看她應了,這才轉頭,應允江牧。
隻把江牧謝玉看得一樂,伸手攬過他人,便要往外走,衛東陽卻打下他倆跟他勾肩搭背的手,道:“……等會兒,待我們吃了齋飯再過去……”
護國寺的齋飯,在京師所有寺廟中,首屈一指,味道很是獨特,隻味道再好,對于天天吃慣了山珍海味、鮑參赤肚的富貴王孫來說,都是難以下咽的東西,而且都要去賞花會了,席上難道還能缺了東西吃嗎?
想着,江牧隻說衛東陽:“……過去吃呗,蕭家今日席上,可弄了不少好東西,特意從江南請了名廚來做的……”
江南名廚做得再好,那也比不上來前先說好的安排重要,衛東陽白了江牧一眼,沒搭理他,隻領着徐婉徐文,把護國寺裡除了大雄寶殿外的觀音殿,羅漢堂,藏經樓,并及舍利塔等幾處地方慢慢逛了逛。
過後,待方青領着小幺兒打點好了齋飯來,衛東陽便隻同徐婉徐文,在方丈禅院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廂房内,用了齋飯,喝過消食茶,這才起身,随江牧謝往芍藥圃而去。
芍藥圃同護國寺,相離得并不遠,徐婉衛東陽一行随着江牧謝出了護國寺,下到山門,左轉進入條古木參天的青石小路,沿小路走了不過盞茶功夫,就看了芍藥圃的園門入口。
時值初夏,園裡各色芍藥花開得千姿百态,引得蜂飛蝶舞,熱鬧非凡,徐婉衛東陽同江牧謝玉走到園門口,進入園中,但見園内,衣香鬓影,繡帶飄飛,園中被蕭明珠應邀來賞花的衆閨秀,隻散落在四下各處的涼亭裡、遊廊上,三三兩兩圍攏在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衛東陽拿視線往裡掃了一圈,見臨着溪柳邊的一水廊中無人,廊外的闌幹下,一叢叢或粉或白或紫的芍藥,又開得正豔,便想說帶徐婉徐文過去坐坐,結果,守在園門入口遊廊前,兩個戴着花冠的侍婢卻隻走上來,将手中捧着的一紅一綠簽箱遞到徐婉和衛東陽跟前,請兩人抽簽。
衛東陽側頭看向江牧謝玉,江牧嘿嘿笑,隻不說話,謝玉見狀無奈,隻得搖頭失笑,自己開口,朝衛東陽解釋道:
“這是蕭明珠興的法兒,說是叫大家進園來後,都要先抽花簽,抽到相同的花簽,回頭便算是一組,兩人一起吟詩做畫展才……”
說着,謝玉從袖子掏出根紗絹作的狗尾巴兒花來,笑道:“紅男綠女,我可是手背,抽了這個狗尾巴花兒,也不知道園裡誰倒黴,跟我抽成了一對兒,我仔細瞅了半天,都沒瞅到人。”
故意沒說話的江牧,看謝玉自揭了短,撲哧一樂,也将袖中藏了半天的茉莉花拿出來給衛東陽看。
既然入了鄉,少不得要随俗,看江牧謝玉都抽了,徐婉衛東陽也隻得把手伸進紅綠箱子裡去抽花簽,徐婉動作利落,先伸手進綠箱子裡,也沒挑撿,隻碰到最上頭的花簽便捏起拿了出來。
但見素色淡雅的木簽上,寥寥幾筆,卻是勾勒畫了枝寒梅,衛東陽看得心念一動,守在一旁邊上青衣的小婢見了,忙隻打開身側的箱籠盒匣,取出裡頭一頂梅花花冠來,遞給徐婉。
徐婉看了眼園中貴女,見隻有偶爾兩個才戴着花冠,其餘大都隻在手腕上,戴了腕花,并不接過手,隻笑問道:“怎麼給我這個?”
青衣小婢忙回道:“抽中十二花仙,都是戴冠的。”徐婉聽了,才伸手把花冠接了。
徐婉今日出門,梳了散髻,戴冠不便,看她接了冠,青衣小婢便要領她往邊上備着的廂房去梳頭,衛東陽隻等徐婉牽着徐文去了,這才把手伸進紅箱子裡去抽簽,也是随意揀了一支,抽出來一看,簽上卻隻畫了枝粉豔奪人的桃花,衛東陽一看,不等侍婢拿出桃花花紗來,便隻啪嗒一聲,将簽子擲回了簽子,朝捧着簽箱的侍婢道:
“把裡頭的梅花簽找出來給爺……”
“……”捧箱的侍婢。
捧了一上午的簽箱,也沒遇到過像這樣踢場子的,兩個侍婢聞言一愣,手足無措的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
旁邊的江牧謝玉看衛東陽不是開玩笑的模樣,忙打圓場,問侍婢紅箱裡的梅花簽有被人抽到沒。兩侍婢到老實,搖頭道:“這到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