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兵刃,非是尋常,帶不進京來,所以,我和阿文進京來前,隻托付給個朋友,暫且寄放在他家中了……”
聽得徐婉這個解釋,衛候爺霎時也是面露尴尬了,他真是一時也給忘了,京師九門的規矩——京師重地,聖人垂堂,除禦林、三軍、并及武将之家有憑據許可者,普通百姓萬不能攜鐵器重器而至,否則皆以謀反罪論處。
自己居然會忘了這茁!
想着,衛候爺搖頭失笑,朝徐婉擺手,隻把這段小小的插曲翻過了篇,然後也不等徐婉回衛東陽的話,便一錘定音,定下回頭玄鐵棍鑄出來,徐婉和衛東陽一人一根,至于剩下的餘料,叫工匠先試試看,能不能鑄個小匕首,如果能鑄出來,便給徐文,如果不能,再賞給嚴子林去鑄箭镞。
嚴子林大喜,起身磕首謝恩,抱拳朝兩個同僚連道承讓,惹得兩個侍衛嫉妒得牙根癢癢,隻欲對他群起而攻之,三人笑鬧間,外頭公主早是領着房氏吳氏擺好替衛候爺接風的家宴,派了人來催請。
衛候爺便隻笑着起身,領了徐婉衛東陽并及嚴子林和兩個侍衛,行到外頭廳上,正殿裡當地,特意擺出來的團圓桌上,已是滿滿當當擺好了茶果,兩府的侍衛管事,并及家下人等,亦都排成兩溜,雁翅狀候在了儀門外,等着給衛候爺見禮。
見狀,嚴子林并及兩個侍衛,忙退了下去,隻衛候爺大馬金刀上前,端坐到殿中寶座上,給家下人等一撥撥上前來磕頭請安,衆人磕完頭,衛候爺略微說了些辛苦勤勉之言,便讓人放賞,待一番事畢,已是黃昏日暮時分,公主府阖府點起燈籠,衆下人皆退到殿外,殿中隻餘含真含笑、含雲含素含月等幾個大丫頭伺候。
衛候爺同公主,領了衛東陽房氏吳氏并及徐婉徐文入座,大家吃接風宴,飯畢,想到衛候爺一路回來,折騰了一天,風塵勞乏,衆人略坐了坐,便隻散了。
之後,連着幾日,兩府諸多人情往來,大擺筵席,足忙亂了三四日,好不容易清靜下來,又逢到端陽佳節,因連着忙碌了好幾天,府裡人來人往,賓客盈門,大家都神疲力倦,是以到了端陽正日這天,兩府便隻閉門謝客。
候府這邊,衛候爺叫人隻在前院花廳上,擺了幾桌酒,給付先生等一幹手下的謀士清客相公們吃席過節,至于他們一家,隻在公主府花園的水榭裡,擺了一席家宴,一家人清清靜靜過節,在水榭裡,就着和風美景,賞花吃粽子飲雄黃酒。
席間,衛候爺自是也叫了徐婉徐文一道,自他回家來後,但凡自家人吃飯,總少不了有徐婉徐文一起,公主也是習慣了,心裡雖不虞,面上卻不顯。
隻飯後,因天氣晴好,時辰又尚早,衛候爺看着坐在下首處席上的徐婉,想到自己回家來了幾日,還一直未曾得空,好好跟徐婉說過話,便隻起身,招手叫徐婉,讓徐婉陪他,逛逛園子走走,兩人單獨說說話。
既是單獨逛園子,徐婉也是不好帶着徐文了,隻把徐文交給含月和柳枝柳條,讓含月柳枝柳條三人帶了徐文去玩,自己隻起身與衛候爺一道離席,出了水榭,兩人沿着花園小徑,一壁閑庭散步,賞欣滿園風光,一壁細細聊天說話,兩人走了半晌,言談間,說到半年不見,給人的感覺大變了個樣的兒子,衛候爺忍不住搖頭一笑,朝徐婉道:
“……這次回來,看他變得如此長進懂事,着實讓我欣慰,這都是你的功勞,衛伯伯該好好謝你……”
“世子爺天賦異禀,我也不過是剛好适逢其會罷了,并無多大功勞,至于說謝,衛伯伯給我和阿文的東西已是夠多,何須再謝……”
徐婉說得謙遜,衛候爺聽了隻搖頭,學武習棍上,天賦的原故自是占大頭,但想要一個人,在短短的時間内,就從裡到外,脫胎換骨,卻非是自身有天賦就可以做到的。
……必得與朱者近,與善人交,才能擇其朱而染,擇其善而從。
想着,衛候爺看着徐婉,心底曾經有過的念頭,霎時再次翻騰起來,心念電轉間,便對着徐婉,臉上露出某種再明顯的意思,笑道:
“……小婉,衛伯伯如今若再跟你舊話重提,你意下如何?!”
什麼?!
徐婉看着衛候爺的表情,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衛候爺話裡的意思,霎時一愣,忙要拒絕,衛候爺看出她的意思,卻不待徐婉開口,隻一擺手道:
“……自去年你來候府,衛伯伯一見你就很喜歡,當時就忍不住動了心,想撮合你和東陽,隻那時,臭小子绔纨乖戾,一身脾氣,除了出身尊貴些外,再無半點可取之處……你看不上他,拒絕了,衛伯伯自也不能因為一已私心勉強你……”
“…但如今,臭小子脫胎換骨,人也上進了,将來也能掙些前程,經過這年餘的相處,他的品性,你該也知道了,實沒壞到哪裡去,雖骨子免不了還有兩分頑劣,但也并非再一無可取了……”
“…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衛伯伯一直就有心,想給你說門好親事,先前你不中意東陽,我便有在暗中,悄悄替你物色别的好人家……如今臭小子也算略拿得出手了,我便想再為他争取一回……”
“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來這些話,我合該同你家中長輩商議,不該直接當面就問你,但你情況特殊,人生在世,有時倒也不必太拘小節,所以衛伯伯便直截了當了……你回頭回去後,好好想想衛伯伯的話,不必就急于要拒絕衛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