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澈睜開眼睛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天花闆上刺目的白熾燈,光線很亮,刺得他又閉上了眼。
然後又睜開,偏頭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發現是在醫院,窗戶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醫院外面的馬路上有路燈在亮着。
身體已經沒有什麼不适,他撐着身子坐起來才看到自己身邊是有人的,許盡歡正穿着他臨時買的那件大衣趴在他旁邊睡覺,整張臉都埋在被子裡。
這麼窩着的姿勢睡得肯定不舒服,陸明澈打算掀起被子下床把她抱上來,結果剛一動人就醒了。
許盡歡一直埋在被子裡的頭擡起來,他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紅腫的,白天化好的精緻妝容也已經花了,在臉上看着有點髒兮兮的,還有幾根頭發黏在臉頰上。
“你醒了。”看到他,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醒。
“嗯。”陸明澈已經下了床:“冷不冷,冷的話到床上睡。”
又問:“眼睛怎麼紅成這樣。”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開口,就看見面前的人眼淚眼裡立刻蓄滿了淚水,目光有幾分怔然失焦:“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她的聲音不大,說話的時候還帶着幾分不經意的抽噎和無助,陸明澈視線軟了軟,又無所謂地笑了笑。
“哪有那麼嚴重,我又不是沒有過敏過,吓成這樣?”
他說着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算是撫慰。
在那個公寓裡,他從屋子裡出來到露台上之前,自己去拿了冰箱裡的花生,抓了一把塞進嘴裡,是預料到自己會過敏的。
許盡歡擡頭看着他,眼裡依舊含着淚,心有餘悸的樣子:“下午的時候,你忽然就暈倒了,我們看見你胳膊上的疹子才知道你是過敏了,但是你以前過敏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
“救護車來的時候說是過敏性休克,在救護車上就開始對你急救了,他們說再晚一會兒你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她說着說着就又哭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被子上,暈染出一片又一片的水痕。
說實話,陸明澈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許盡歡這麼傷心的樣子了,她情緒一直都挺穩定的,表面上看一直是淡淡的,悲喜都藏在心裡。
現在看到她哭成這樣,他内心酸軟一片,想把她攬進懷裡安慰,但又不太合适。
無論是青梅竹馬還是兄妹,平時關系再好都要保持适當的肢體距離。
所以他還是選擇摸了摸她的頭,又抽出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說:“别哭了,我這不是好好活着呢嗎。”
“但是你差點就死了,我害怕。”許盡歡少有的說出這種話,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陸明澈輕輕拍着她的背,看着她哭成淚人的模樣,眼神無聲動了動。
他還是伸出了手,打算把人攬進懷裡安慰,但想法還沒能實施,病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錢萊和闫楓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一起,從病房外面走進來。
“你終于是醒了!”錢萊視線中難掩激動,也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故作坦然:“今天真是吓死我了,差點以為全宿舍真的要保研了。”
“那還真是挺遺憾的。”陸明澈開玩笑道。
錢萊上前來拍他肩膀,說:“行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福氣在後頭。”
後面一句話聽着很熟悉,陸明澈想到了某個電視劇的經典場景:“建議你以後電視劇也少看。”
“……”病房的氛圍顯然因為這兩個人的到來緩和了不少,許盡歡大概覺得有點丢人,早就擦幹了眼淚,也站了起來。
“盡歡,我們給你帶了飯,你吃飯吧。”闫楓手裡拎着一份打包的飯,遞給許盡歡。
錢萊也把自己手裡的那份拿出來放在陸明澈病床旁邊的桌子上:“諾,你的飯,我先去問問醫生你現在能不能吃。”
他效率很高,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病房裡沒有其他的病人,眼下隻剩下三個人,也沒有正經吃飯的地方,陸明澈把病床旁邊的桌子往外挪了挪,對許盡歡說:“在這上面吃。”
許盡歡點了點頭,把飯放在上面,又從床底下拉了個凳子出來,準備好吃飯的姿勢。
陸明澈也随便找了個東西坐下,沒有動筷子,要等錢萊回來。
許盡歡見他沒吃也就沒有打開飯,但現在都快晚上九點了,她應該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你先吃,不用等我。”陸明澈對她說。
許盡歡點了點頭,聲音有點啞,說:“哦,那我先吃了。”
大概是真餓了。
錢萊也不知道到哪兒找醫生去了,現在也沒回來,病房裡詭異地有點尴尬,許盡歡和陸明澈都沒開口說話,倒是闫楓開口了。
“怎麼會忽然過敏,你以前知不知道自己對花生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