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的老師不喜歡照本宣科地講課,反而會更加注重開發學生的創造力,所以上他的課一定得集中注意力。
老師在課上播放了一個小視頻,上面描寫了一段兒子和老母親的沖突:兒子不滿于自己特意從鄉下接來的老母親每天在垃圾桶裡撿垃圾賣錢,因而和母親發生了争吵。
老師讓同學們就此場景發散思維,從不同角度來批判性地看待這件事情,然後任選其中一個視角發表自己的看法。
之後就是提問環節,坐在前排的三個人毫無疑問被老師叫了起來發表觀點。
首先是闫楓,他站的是那個年輕兒子的視角:
“我認為老人撿垃圾這件事情,對于兒子來說肯定是難以接受的,首先他把母親從鄉下接過來肯定是希望父母能夠享福的,所以不會希望父母靠着撿垃圾這樣的手段來賺一點微不足道的金錢;其次撿垃圾本身會對家裡的環境造成一定的影響,本來過着正常健康衛生生活的兒子肯定接受不了這種轉變,所以發生争吵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的看法其實是比較中肯的,并沒有特意針對誰,客觀且公正。
老師點頭對他的看法給予認可,緊接着就又提問了陸明澈。
陸明澈本來對這種事情沒什麼感覺的,但是跟許盡歡在一塊的時間長了,很容易受到她的影響,她這人多愁善感,總是站在弱者的那方面,所以陸明澈回答:
“我比較傾向于站在老人的立場,老人把孩子從小養到大,習慣了供養者的身份,但是被兒子從鄉下接到城裡後身份轉變為被供養者,想要從撿垃圾中獲得金錢的背後興許是他們在追求被供養身份下的自我價值,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毫無價值的人。”
他的回答果然就是許盡歡心裡想說的回答,所以他剛剛坐下,許盡歡就在旁邊暗戳戳地開口:“你剛好把我想說的都說了呢。”
“這說明咱倆價值觀一緻。”陸明澈毫不遮掩地當着闫楓的面開口:“三觀不同的人很難走到一起的。”
闫楓毫不示弱,笑了笑開口:“盡歡,這隻是在發表客觀看法,以後就算你的夢想就是撿垃圾,我也會支持你的。”
好像搞創作的人都很喜歡這種情感上的支持,許盡歡毫不例外,她顯然被這句話給迷住了,睜大了眼睛問:“真的嗎?”
“當然。”闫楓毫不猶豫地說。
“呵。”坐在兩個人中間的陸明澈冷嗤出聲,給了許盡歡一個涼飕飕的眼神:“好吃好喝伺候你那麼多年,你以後要是敢去撿垃圾,頭給你擰掉。”
“……”許盡歡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評判他:“一點情懷都沒有。”
上午都是漫畫專業的課,許盡歡和他們兩個連着上了兩節,心力交瘁。
其實上課還好,主要是陸明澈和闫楓兩個人總是明争暗鬥,陸明澈對闫楓毫不客氣,闫楓顧忌他的身份自然不會回怼他,但是會默不作聲地在許盡歡這裡讨巧。
但是每次他這邊剛讨完巧,陸明澈在那邊就又開始冷飕飕地發言,一會要把她頭擰掉一會兒又要把她腿打斷,一個上午下來許盡歡身上的器官都被陸明澈卸得差不多了。
終于熬到了中午吃飯,許盡歡到了食堂就直奔自選餐廳,選了自己愛吃的菜,找了個位置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也不管兩個男人買什麼吃什麼。
她剛吃兩口兩個人就都過來了,闫楓不知道從哪裡買了份雞排過來,放在中間讓大家一起吃。
“盡歡,你多吃點肉,也能增強體質,沒必要天天都跑步的。”火藥味也是很重了。
陸明澈直接從自己還沒動筷子的盤子裡夾了一大團蚝油生菜放進許盡歡的碗裡,不滿地看向闫楓:“追人這麼久,你不知道我們家許盡歡不愛吃肉?”
“我們家許盡歡”就很妙,這個詞陸明澈用最合适,邊界含糊又暧昧的。
許盡歡的那個遲鈍的腦子肯定品不出來他是什麼意思,但是闫楓一定能領會到他的意思。
所以陸明澈剛剛說完這句話,闫楓的視線就掃過來了,兩個人隔着許盡歡對視。
陸明澈平靜地坐在座位上,姿态有些許的懶散,表情卻不屑又挑釁。
從他第一次說要他跟許盡歡保持距離,再到今天的針鋒相對,陸明澈和闫楓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早就明槍暗箭。
所以許盡歡看不見地方,早就無需再裝。
“是嗎?”闫楓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問許盡歡:“但是一點肉也不吃的話,營養會不均衡吧?你哥他不關心這個嗎?”
這個“你哥”用的也是很妙。
陸明澈冷笑,開口:“她唯一能接受的肉就是學校小籠包裡的肉,所以我們每天早上都會去吃學校裡的小籠包,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講。”
看到了嗎,我們有獨立于其他人之外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有其定則和規律,容不得你來置喙。
“是這樣的。”許盡歡在旁邊開口:“但是你們能别吵了嗎?吵得我牙疼。”
她現在就特别理解婆媳關系裡兒子的那個角色,兩邊吵來吵去的,她在中間左右為難,又吃力不讨好。
“怎麼會牙疼?”闫楓立馬表達關心:“是不是什麼東西硌到了?”
許盡歡捂着嘴解釋:“不是,我的牙本來就有點問題,時不時地就會疼。”
她剛說完,旁邊陸明澈就已經從包裡拿了止疼藥出來,是他常備着的:“先把藥吃了,明天我帶你去拔牙。”
“我不去。”許盡歡态度異常堅決:“吃了藥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