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雵看了看桌上擺着的點心蜜餞。看來剛才自己和姜姑娘在外密謀的時候,小二已經把東西都送了過來。
見老爺子杯裡茶水不多,他又替對方斟了一杯:“也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随意要了一些。若是有什麼不能吃的,您盡管提出來,我讓人去換。”
許敬銘連忙擺手:“不妨事的,老夫都能吃的。”
“那便好。”謝懷雵舉起茶杯,“今日有幸見到您,晚輩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老爺子心裡已經覺得有些奇怪了。但對方到底是個王爺,身份在這兒,禮數又這般周全。他不好駁了謝懷雵的面子,便也舉起茶杯抿了一口。
“齊王殿下……是有什麼事情要同老夫說嗎?”直覺對方要講的事情可能和外孫女有關,許敬銘心懷忐忑地發了問。
謝懷雵淺淺一笑:“老爺子雙目如炬。晚輩确有一事相求。”
說着,他站起身來,對着老爺子長長一揖:“姜姑娘蕙質蘭心,晚輩心悅于她。故而鬥膽向您開口,求娶姜姑娘。”
許敬銘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沒讓自己當場失态。
他一口飲盡杯中茶水,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殿下為何會要求娶她?莫非是為了報答她籌措糧草之情?”
謝懷雵站直身子。
“當然不是!”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若是為了報答恩情,晚輩會給她一筆足夠她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金銀,又或是在陛下面前要到她應得的封賞。以婚姻作報,非君子所為!”
老爺子在心中暗暗點頭。
他又問道:“可老夫的這個外孫女,論家世、論相貌、論才情,都不是最頂尖的。殿下是為何會心悅于她?”
謝懷雵沒有回到位置上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直視老爺子隐含審視的雙眼,回答道:“姜姑娘心思純善、勇敢剛毅、胸懷家國。對上不畏懼權勢,自尊自愛;對下不自恃身份,溫和真誠。這樣的姑娘,我為何不該心悅于她?”
許敬銘一時啞然。
謝懷雵又道:“晚輩知道,我與姜姑娘相交尚淺。但即便隻是幾次有限的接觸,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種種優點。您作為她的長輩,應該比我更清楚,她到底是一個多麼值得被喜歡的姑娘。”
在許敬銘的心裡,姜同雲自然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姑娘。
謝懷雵的這番話,他确實沒有反駁的餘地。
不過不反駁對方,不代表他就會同意。
老爺子捋着胡子沉吟片刻:“老夫聽聞陛下十分關愛殿下。殿下今日提出求娶,可有經過陛下同意?”
“晚輩既然敢向您開口,自然有把握争取到陛下許可。”謝懷雵神情淡然,“您若心有疑慮,晚輩可以求陛下下旨賜婚。”
許敬銘摸着胡子的手一頓。
下旨賜婚,對确實外孫女是個保障。但嫁入皇家本來就沒有選擇離開的餘地。要是再加上一重賜婚,那可真是要一輩子都被鎖在齊王府裡了。
想到這裡,許敬銘直直看向對方:“若是她嫁給你以後過得不開心呢?”
“還有,我們許家沒有納妾的先例。當年她父親向我求娶她母親時,也是在我面前立下過誓言,保證日後絕不會納妾的。敢問殿下,能做到這一點嗎?”
謝懷雵笑了。
他沒有作世上男子都會作的誓言,反而點頭道:“您的擔憂很有道理。”
“我先前答應過姜姑娘,會手書一封陳情書給她。裡面會寫明,若是她在齊王府過得不如意,我自願與她和離,放她離去。”
謝懷雵坐回位置上:“我可以當着您的面寫好這封陳情書,連着不納妾一項一并列入其中。将來若是晚輩有違諾言,抑或是對姜姑娘不好,您和姜姑娘可以将這封書信呈交陛下,或是公之于衆。”
“晚輩相信,以您的人脈和能力,絕對有辦法将這封陳情書弄得世人皆知。”謝懷雵微笑着說道,“我以我自己,還有謝家皇族的名聲做擔保,老爺子總該放心一二了吧。”
許敬銘沉默了。
他隻想要對方給個承諾,沒想到對方還願意直接把這種把柄送到自己手上。
但,真有這樣的東西做擔保,他才能對面前這個年輕人放心。
話都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了,老爺子也不再端着:“好。那你現在就寫吧。”
謝懷雵也沒有絲毫推拒:“晚輩這就讓人去準備紙筆。”
他起身準備去尋小二。
剛一開門,貼在門上偷聽的姜同雲猝然失去支撐,差點跌進他懷裡去。
想着老爺子還在房間裡看着,謝懷雵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隻是扶了她一把:“小心些。”
姜同雲連忙站好。
從剛剛謝懷雵進去起,她就一直貼在門口偷聽。
可惜這間房間的隔音效果真的不錯,加上外面格外熱鬧喧騰,在房裡兩人都保持正常音量交流的情況下,她什麼都沒有聽見。
這會兒看見謝懷雵出來,她連忙用口型無聲問道:“如何?”
謝懷雵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順利。
她還想再問,屋裡的老爺子已經發話了:“在門口杵着幹什麼?”
姜同雲不由一僵。
老爺子什麼都好,就是端起範兒來太像她以前的班主任了。
吓人!
謝懷雵看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心裡偷偷笑了笑。
他側身讓步:“你先進去吧,我去拿點東西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