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仿佛睡着了一樣。

束起的發有些亂，平常白淨的臉和整潔的衣袍上也沾了不少土。除了顯得狼狽之外，倒是也沒看出來哪裡有傷。

李栓兒從剛才風臨宸打傷他的反應，看得出來這怪物非常不喜歡别人對這張臉過度關注，于是他隻能瞟了一眼便匆匆移開視線，心頭莫名松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她還活着，而不是像他剛才以為的那樣，已經魂歸天地，身首異處。

也就是說，那顆頭顱并不是良玹的，可為什麼竟然會和她長得如此相像？

不過風臨宸似乎沒有什麼閑心在意其他人或事情了，他陷入了異樣的情緒中，整個人都在激動地發抖，那些從他身體中延伸生長出來的惡心多餘的肢體，全在無序地抽搐着。

它們似是無窮無盡地鋪展開來，萬分期許地撲向地上的人，像極了一群餓狼，終于見到了一個獵物，但它們的外形實在是半點比不上狼，更像是一堆碎爛的肉與骨，聚成一團蠕動着。

李栓兒喉間一陣翻湧，恨不得沖上去攔住風臨宸，不讓那些詭谲的肢體觸碰到她。

他害怕下一刻這些東西就會撕碎她的軀體，将她吞噬殆盡，融為一體。

但理智告訴他這行為無異于自尋死路。

沖動與理智兩廂抗争時，良玹不知道帶着什麼東西在庇護她，一下子電光流竄，将那些碎肉肢體燙得焦糊，阻隔在周圍，沒讓它們真的完全撲到她身上。

李栓兒暗自送了口氣。

風臨宸驟變，不悅地低咒一聲，轉頭對着喬複道：“喬複，把她護身的東西拿出來。”

又補充一句，“不許再碰到她的身體。”

很沒道理的要求。

李栓兒努力降低自己的氣息，對于眼前這個怪物的不正常，再一次有了認知。

喬複面色不變，上前一陣捏訣施咒尋找，但無功而返。

她身上沒有護身法器，但不知道有什麼庇護，在抵觸着怪物的接近。

風臨宸面露不耐，等他回禀完，觸手橫掃而過，将喬複甩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勁風刮得李栓兒臉頰生疼，石壁顫抖着簌簌落了他一身砂土。這下，他算是親眼所見，也弄清楚自己剛才是什麼境況了。

喬複原本枯瘦的身軀大抵是沒有李栓兒的結實，經不起這種折騰，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腿骨呈現出詭異的彎曲狀，褴褛的衣衫遮住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風臨宸也沒有再理會喬複，而是轉眸看向李栓兒。

那是一雙形狀柔和，溫和疏朗的眼睛，仿佛随時都在笑着一般，本該極具親和力，但不知道為什麼，長在風臨宸臉上，就顯得那般陰冷詭谲。

隻是對視一眼，李栓兒就感覺一陣頭痛欲裂，腦海中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開始出現他從未親眼見過的陌生畫面。

星夜之下，白玉石台上，身着黑衣的女人頭戴青銅鹿角，長發與衣上的彩色縧帶随着她的動作翻飛。

她在跳舞，一種動作奇怪的古老祭祀舞蹈。

她是誰？這舞又是在祭祀着什麼？

“把這些動作記住，你能做到吧？”風臨宸的聲音将李栓兒從那些片段中喚醒。

李栓兒讷讷問：“這是，要幹什麼？”

“你隻需照做就好。”風臨宸道：“至于你想知道的、想得到的，事成之後，我都會幫你實現。”

李栓兒一直隐隐能猜到，自己似乎是有什麼特别之處。不然喬複那樣神通廣大的人，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怪物，也不會對自己如此手下留情。

但他一直無從得知真相，喬複不告訴他，這個怪物又隻會看心情。

李栓兒的視線不自覺地再一次落回地上，躺在那裡的人，到底還是問了出來，“那她……”

會被怎麼處置？

“你要殺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