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要踏出廂房的藍月茗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擡頭仰望天空,天氣還不錯,不覺寒涼。好似還不夠,鼻尖刺癢無比,又連打好幾個。還未整理好,便聽小厮來報:“郡主,鳳小姐差人來傳,今日她在寒府用餐,就不來找郡主了。”
藍月茗點點頭,退回了廂房。
黃花梨木茶桌上擺着未飲完的茶,她順手拿起,擡頭一飲而盡。
她對寒風辭不僅僅是略有耳聞,而是天天有所聞,是那個小丫頭嚷着要嫁的男子。看來,得找個時間會會面,到底是何人能讓那小丫頭如此着迷,她想。
不過,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
那日小丫頭與白苕的模樣,明顯是有芥蒂。這個芥蒂,是鳳毋白。
她進京前,鳳毋白還托她多照看白苕。她本欲想今日開口,問問小丫頭。
一想到這,藍月茗笑着搖搖頭,看來得明日親自去鳳府将小丫頭捉出來了。
次日一早,粉霞漫天,映的長公主府一片晖光。藍月茗站在庭院内,眺望,琉璃瓦金光粼粼。
下人們步伐疾速,見到她也隻是駐足一會兒,行禮過後便又疾速而去。
廊檐下的四根黃花梨木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大雁騰雲南飛,閑亭下的玉桌早已長了苔藓,如今已露真面目,冰種透白盈潤。
長公主府久無人住,這幾日倒是恢複了一絲人氣。
她閉眼深呼一口初晨朝露,心曠神怡。要去找那個小丫頭了,她想。
于是,她一口長哨音,北面傳來馬蹄踏踏聲。霸雪渾身赤紅,四肢蹄子黑如曜石,朝她飛奔而來。
藍月茗一個站定跳躍,便翻到了馬背上,揚長而去。
此時的鳳歡歡剛梳完狀,惺忪的眼還半睜着。昨夜,和寒風辭也玩的太晚了,又是子時歸來。想到這,她嘴角揚起一抹甜蜜,寒風辭怎的越看越如玉,越看越長到心尖尖上,摘不下了來了。
翡翠斜目一眼,見自己小姐又一副癡迷樣兒,咂咂嘴,從梳妝龛裡挑出一隻鎏金孔雀石簪子:“小姐,帶這隻吧,如今雪季已過,天溫回暖了,倒是可以拿着那扇孔雀扇出去了。”
一身白褙子繡孔雀藍尾羽,發髻配上劉金孔雀石簪子,手持孔雀扇,真真配的天衣無縫,鳳歡歡想。
她看着銅鏡裡的裝扮,忸怩幾下身子來回觀望,滿眼含笑道:“翡翠,你這手藝越來越精了,整套配色也太嚴絲合縫了,像從深林裡走出來的。”
翡翠自是聽不得誇贊的,小眉一揚:“那是,作為小姐的大丫頭,不得有點技能傍身。”
“你這個小丫頭,想的還怪多的,你啥也不會我也要你的。”鳳歡歡打趣道:“你家小姐日後落魄了,你這手藝都能繼續養我了。”
“小姐,呸呸呸,又說不吉利的話。若是小姐日後不夠銀兩花,奴婢自是出門賺銀子養活小姐的,絕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委屈的。”
鳳歡歡一把攬住翡翠的肉肉的腰身,很是軟糯,她用臉頰蹭了蹭:“你說我怎麼那麼幸運,能遇到你這麼個丫頭呢。”
“當然是小姐和大公子好心有好報啊,若不是小姐将奴婢撿回來,奴婢也會活不到現在,即使活到現在,說不定在哪繼續跟野狗搶食呢。”
原來,翡翠是鳳歡歡和鳳毋白兒時出去踏青,在一間破廟裡遇見的。當時翡翠正在跟一隻狗争搶一個發黴的饅頭。
往事曆曆在目,鳳歡歡那袖口掖了掖眼角,“不提不提了,以前都過去了,你現在是翡翠,我的翡翠,鳳府的翡翠。”
翡翠倒是看的開,以前那些個不好的回憶早就成為雲煙,她現在是鳳府的人,她是翡翠,鳳歡歡的翡翠。
“那是,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兩人嘻嘻哈哈,喜喜歡歡地入了廳堂,正準備用早膳之際,便聽小厮來報:“長公主府藍月郡主在門口等候。”
“快快請。”鳳歡歡“嗖”地站了起來,有些意外:“是月亮姐姐。”
她緊忙随着小厮前迎,翡翠在後追趕:“小姐,你等等我啊。”
不多時,鳳歡歡便跑到府門前,打眼便見着藍月茗騎在赤紅寶馬上,在打眼一看,很是眼熟。
僅半息間,她驚叫:“霸雪,是霸雪!”
霸雪好似聽懂般,踏踏上前,将頭伸到鳳歡歡面前,求摸。鳳歡歡捧着霸雪的頭,一會兒揪揪耳朵,一會兒捋捋毛兒,喜愛的不松手。
藍月茗從馬上躍下,松開了缰繩,倒不會擔心霸雪傷了鳳歡歡,她環胸在一旁笑吟吟地觀看,見差不多,便說道:“小丫頭,霸雪的頭都快被你褥秃了。”
“才沒有呢,霸雪從小就喜歡我。”鳳歡歡依舊愛不釋手地抱着霸雪的頭道:“好久沒見到霸雪了,好想它啊!”
這會兒,鳳歡歡才清明些,她疑怪地看向藍月茗:“月亮姐姐,你怎的會騎霸雪啊?這是哥哥的坐騎啊。”
這原是鳳毋白自小養的一頭寶駒,自幼于鳳府長大,直到鳳毋白決心上戰場,便将霸雪一同帶走了。
藍月茗看着鳳歡歡疑惑的眼神,露出八顆牙,道:“你才反應過來啊?”
鳳歡歡終于舍得放開霸雪,提裙袂跑到她身邊,目光炯亮:“你見過哥哥?”
藍月茗笑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