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喬伊森興緻勃勃地要找姜玉弩說話,話到嘴邊,又明顯拐了個彎。
姜玉弩眨了一下眼睛:“嗯?”
喬伊森神色裡帶着關切和小心,擡手指了指她的左臂:“你胳膊不舒服嗎?從上機教室出來,我看到你往這摸了好幾回了。”
姜玉弩一頓。
接着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正搭在左臂上,掌心無意識覆蓋着肩頭往大臂去的那一塊。
一陣沁涼夜風恰逢其時的吹拂過來,姜玉弩放下手,她說:“沒事。”
此時已經恩格時間晚11點40,姜玉弩結束了晚上的上機,正和喬伊森一塊走在返回宿舍區的校道上。
喬伊森今晚也有一肚子話想要說,有不少遊戲趣事想跟姜玉弩分享,但在張嘴叭叭之前,他先留意到了姜玉弩隔一會就忍不住要擡手摸胳膊的動作,讓他“老媽子”之魂瞬時發作,把遊戲的事都先放在了一邊。
“你真的沒事?”喬伊森目光狐疑,明顯對姜玉弩給的答案不太信。
姜玉弩說:“真的。”
姜玉弩确實沒有受傷——沒有受到現實世界裡真實的傷。
不過,她從全息遊戲裡退出來的那一刹那,她在遊戲裡的模樣可能有點狼狽。
想要從火元素屬性的石巨人身上取得元素晶核,缺乏遠程攻擊手段的姜玉弩隻能一直近戰,而她跟石巨人打近戰時唯一能采取的有效攻擊手段,就是一直先跟對方“放風筝”,再繞着對方大跳“貼身舞”,纏着對方打。
鍋鏟面對着石巨人高防禦力的身體,鏟起晶核區域都不像鏟之前的元素獸們那樣容易,需要反複攻擊,累積傷害。
這便導緻姜玉弩的每一輪“貼身舞”也都需要跳上挺長。
同時也意味着,她受到那些四濺岩漿火星的濺射時間更長。
姜玉弩打到今晚最後一隻火元素獸的時候,她正在往對方的左肩膀上不斷疊加傷害,鍋鏟都快掄出了火星子——也真的從石巨人肩上不斷砸下了火星子。但就在她争分奪秒進行攻擊的半途,又一回,那個堪稱她遊戲噩夢的半透明彈窗出現了。彈窗上又是從“300”開始的秒數倒計時,無情提醒着姜玉弩她本輪上機時間也即将告罄。
打怪心切,不願放走任何一顆已經近在自己眼前的晶核,姜玉弩一看到彈窗就有點麻,還心生緊迫感,讓她幹脆放棄原本穩中求勝的打法——她開始不特意避着石巨人的攻擊了。
用硬生生接了對方兩下攻擊,姜玉弩換得了多兩次進攻機會。
今晚的最後一顆火元素晶核如願到手,姜玉弩沒有錯失良機。
……代價是石巨人的石拳頭擂人真的很痛。
并且除了被重物鈍擊,仿佛連五髒六腑都要跟着一塊被震顫一下的悶痛,更讓姜玉弩感官鮮明的,是對方身上的岩漿順着石拳滾淌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岩漿滾燙,順着石巨人落在自己肩上的拳頭滾下來,接觸點轉眼就由點擴展成面,灼燙的岩漿像顔色特殊的高熱糖漿一樣轉瞬挂上姜玉弩半邊身體,把她從肩膀到手臂到側肋都幾乎覆蓋了。
燙。
燙到讓姜玉弩回憶起當初在孤島上遭遇“流星風暴”,被那些自天空落下的高熱能量光擦邊燎過身體的滋味。
灼燙感是持續的,像是把皮膚包裹在一團熱能中,像是在土堆裡點火埋了一個紅薯或者土豆,然後不斷的烘烤它,焖熟它。表面看起來卻又較為平淡,第一時間都看不出底下被包裹的事物已經成了什麼形态。
姜玉弩當時一邊心想:真的是好燙啊。
一邊,她大腦神經像是暫時切斷了痛覺對肢體行動的幹擾。
她能夠清晰感知到灼燙和疼,但她也繼續幹脆利落揮出了鍋鏟,迎着最該讓她條件反射避讓的灼燙熱源,将鍋鏟邊沿死死卡進了石巨人的元素晶核旁邊——然後一舉把那顆紅色的晶核撬動。
拿到火元素晶核,身上還披挂着岩漿的姜玉弩便被系統自動彈出了遊戲。
直到她回到現實之中,明明身上已經沒有高溫物覆蓋,姜玉弩和喬伊森并肩離開上機教室,她之前被特意屏蔽的“神經-身體”信号渠道像是這才被重新疏通。
神經還殘留高熱和灼痛的體會,姗姗來遲對疼痛做出反應的肢體無意識觸摸受傷部位。
姜玉弩稍微動了動她在現實裡完好無損的肩膀,迎上喬伊森仍帶狐疑的視線,說:“我真沒事。”
紅發男孩到底不放心,還是自己上了個手,非常謹慎地在姜玉弩剛才摸半天的地方來回按了按。
“我都怕是你在模拟艙哪個地方撞到了。”喬伊森邊按邊說,他皺着眉,“這裡疼嗎?……那這裡呢?”
姜玉弩随便他按,還從喬伊森的舉動裡看出了一點對方的未來風範。
“真不愧是水系。”姜玉弩當誇則誇,“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已經看出了一點以後你變成大治療師,在團隊裡到處抓着人看診的樣子了。”
喬伊森确認了她真沒事,沒好氣地放開她,還在她後背上輕拍了一把:“那你肯定會成為團隊裡最讓人頭疼的那種異能戰士。”
姜玉弩眨眨眼睛:“我不能是最厲害的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