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耐特納古腳下一滑,差點從最後三步台階上歪下去。
她帶跟的羊皮靴在台階上打了個趔趄,那種訓練後疲憊還強撐的優雅姿态忽然就散了,讓她暴露出兩分狼狽。
重新站穩,這位大小姐才看向有人出聲的方向,憤怒地說:“你是不是故意躲在這裡,想要裝神弄鬼地吓唬我?!”
自“挑戰杯”校内賽開賽以來,姜玉弩已經第許多回聽到别人說她“裝神弄鬼”。
而且還都來自不同的對象。
她感覺自己有點冤枉:“我隻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裡,跟你打一聲招呼而已。”
“打招呼需要站在這麼隐蔽的位置?”莉耐特納古警惕地說,“而且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間會從自習大樓裡出來?你特意打探了消息然後來這裡堵我?”
姜玉弩從自己倚靠的樓梯轉角牆上起身,已經走到了莉耐特納古面前。
她穿簡單的寬松衛衣和休閑長褲,是副随便從宿舍裡出來,到食堂去買宵夜加餐的打扮。
和做晚間訓練也打扮得體的納古大小姐站一塊,二人對比鮮明。
“不然我要站在樓梯的正下方,在最中間的顯眼位置,讓所有來往學生都看見我在等你嗎?”姜玉弩說,“這樣也不好吧,好像我們的感情有多好一樣,我還特意來接你結束晚訓。”
莉耐特納古就又被姜玉弩氣到了。
“住口!”大小姐咬牙說,“誰和你感情好?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嗯嗯。”姜玉弩面不改色地應了,她态度随和地說,“所以我才站偏僻一點,免得讓别人看了誤會。”
莉耐特納古早就發現,假如想要和姜玉弩打嘴仗,這絕非明智之舉,因為姜玉弩總有一肚子的歪理,這來自第七大區的鄉下天才平常看着樂觀友善,其實嘴毒得很,還喜歡笑眯眯地忽然發瘋。
起碼,她就已經領教過對方忽然發瘋的體驗了。
“……你究竟是來做什麼的?”納古大小姐冷靜了一點,但還是不失警惕,她盯着姜玉弩重申,“你從哪裡知道我的行程?”
姜玉弩語氣平淡:“你的行程還用特意打聽?納古大小姐在公用的自習大樓裡承包了一間私人練習室,再加上近期舉辦挑戰杯校内賽,你在外面飛揚跋扈的頻率都變低了,不難猜到你是在做練習。”
沒有給大小姐出言嗆聲的機會,姜玉弩解釋完自己如何得知對方的行程,接着順暢自然地說:“我來找你的目的,剛才打招呼的時候就明說了——已經到第三輪比賽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我對戰?”
想當初,那封邀請姜玉弩參加“挑戰杯”的戰書還是莉耐特納古率先下的。
為了預防大小姐脾氣上來,翻臉抵賴,來的時候她甚至把這份頗有儀式感的紙質戰書都帶上了。
“喏。”
姜玉弩把折疊的戰書從衛衣口袋裡掏出來,在莉耐特納古面前晃晃。
“你該不會想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自己下的戰書?”她說。
莉耐特納古看着那随意折疊成一個小長方的戰書,臉色一下變得古怪。
夜間的校内照明還算明亮,不過兩人說話的地方是自習大樓跟前的長台階底部,臨近處還有一面與上方平台相連接的高牆,讓光源處投落過來的光線受到幾分阻擋。
納古大小姐的表情定格在複雜又微妙,光線在她的臉上被分割出陰影。
“我當然沒忘。”大小姐說。
姜玉弩亮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那我們現在就把雙選做了?”
她就是為了第三輪自擇對手的事而來,自然講究高效率來達成目的。
莉耐特納古亮出自己個人終端屏幕的動作卻是遲緩了兩拍。
大小姐慢慢進入比賽的信息填報頁面,剛加載完成就收到了姜玉弩發來的對戰匹配邀請。
“……你還真是迫不及待。”莉耐特納古低聲說。
“啊?”姜玉弩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匹配完成”字樣,聽見大小姐的話,随口一問,“難道你不想和我對戰,後悔對我下戰書了?”
莉耐特納古先前緣由不明的神色複雜,結果被這話一激,神色裡又多了決然的狠勁。
“後悔?不可能!我做事從來都不會後悔!”
納古大小姐飛快端正了神态,又恢複更讓人熟悉的驕傲跋扈姿态,她站在三級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睥睨姜玉弩。
“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莉耐特納古說,“我會讓你知道納古家的繼承人絕不能被小觑,不容忍冒犯。”
姜玉弩也不知道自己哪裡看起來像“小觑”和“冒犯”了對方,這兩件事聽上去,明明像是納古大小姐對她做的才對。
大小姐未免有點新時代的賊喊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