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戰杯”校内賽的前若幹場比賽裡,姜玉弩曾不止一回被人評價“不擇手段”,她當時聽了都一笑置之。
在她看來,為了赢去動腦筋,去研究對方的戰術打法,去不斷鑽研對方短闆及自身之長,去尋覓可以跟對方的弱點相克的要素,以及尋求對自身的技能精進升級……這些都是無比正常,是一個想要赢的人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去做的事。
然而,莉耐特納古的異化讓她難得陷入遲疑。
為了赢去鑽研是完全正當的,但是做到像納古大小姐這樣的“為了赢”,它還應當嗎?
“我覺得大小姐似乎有點着魔。”
姜玉弩沒有和佩雅說過莉耐特納古接觸特殊物質的事,這件事就像她和校長約定好的那樣,她一個字都沒往外傳,不過她鬥膽猜,既然佩雅都已經能主動彙報納古家的診療進度,那麼,對于莉耐特的異化成因,佩雅興許也有所耳聞。
兩人誰都沒提“特殊物質”的事,隻是不約而同達成了“納古大小姐會異化是因為太想赢”的觀點。
佩雅對姜玉弩的自述靜靜地聽。
姜玉弩說:“但我轉念一想,會覺得其實我有時候也着魔,我和她或許沒有很多不同。”
對戰競技,誰不想赢呢?
“如果同樣的機會擺在你面前,有人告訴你,隻要做到這件事,你就一定能在對戰中勝出。”佩雅平靜地反問,“你會按對方說的做嗎?”
姜玉弩想了一想:“……真不一定。”
她在朋友面前總是很坦誠。
“也許在别人告訴我‘這件事’以前,我一心圖勝,已經自行摸索到了‘這件事’的門邊,甚至在沒有人來主動勸我去幹的情況下,我出于好奇心,已經自行嘗試過了也說不準。”姜玉弩對自己的性格看得很明白,并明明白白地受了佩雅一記翻白眼——她親愛的小夥伴在預備要開解她時,已經将那副厚底眼鏡摘了。
“你對自己的個性還是有數的。”佩雅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自己已經踩着‘危險’的鋼絲弦在跳舞,還以為自己隻是在走特殊平地的人呢。”
姜玉弩:“怎麼會?我從來都是明知危險再向險而行。”
姜玉弩的這一回坦誠終于不隻是招來一記白眼,還被佩雅沒好氣地擡起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一拍。
——太瘦了。
佩雅拍完後心想。這是自動跳進她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到,在“挑戰杯”校内賽裡接連斬獲勝績,已經嶄露頭角的平民天才,會是這麼一個後背肩胛線條都能在寬大衣服底下撐起來,一拍手上去隐約還會覺得她骨頭硌手的小姑娘。
“你在迷惘什麼?”佩雅摩挲着手心問,感覺姜玉弩後肩胛的骨頭像還輕輕頂在她手裡。
她笃信地說:“我覺得即使如此,你和那位大小姐也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姜玉弩先笑了笑:“你這樣說,會讓我覺得你對我很偏愛。”
随後姜玉弩再才說:“但這就是問題所在——我自己也會這麼認為。”
可是這兩句話連在一起聽多麼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