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欲坐在椅子上,一雙長腿束在桌底,單手支着腦袋,懶洋洋聽着對面的高池絮絮叨叨的譴責。
“兄弟,和你一起吃頓飯還真是不容易,上周我組的局,你無緣無故放我鴿子就不說什麼了,前兩天,就前兩天!那頓飯咱倆不都約好了嗎,結果你二話不說又他媽給我鴿了!”
高池一拍桌子:“你今天必須得給我一個交代,你說你接人去了,到底接的誰?”
裴知欲看他這模樣,神色有些一言難盡:“國外的朋友。”
“好啊,你為了外頭那亂七八糟的人放老子鴿子是吧?”聽到“國外”兩個字,高池更來勁兒了:“你說你那時候走那麼倉促幹什麼,老子前一天剛給你打電話來着,結果第二天到學校一看,你他媽人居然沒了?”
提到這兒,他語氣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出國這麼大的事連我都不告訴!”
“我後來不是都告訴你了?家裡頭的原因。”裴知欲說。
“老子知道的時候你他媽都在國外睡三天了!”
高池嗓門本就大,這會兒由于受了刺激更是粗聲粗氣,導緻整個包間360度環繞着他放大的音量。
裴知欲太陽穴突突地跳,被他吵得頭疼:“能小點聲?”
高池情緒緩了緩:“我也知道你那是迫不得已嘛,畢竟阿姨治病這事刻不容緩,但你就不能提前告訴我,好讓我有個準備嗎,你這一走就是大幾年,兄弟見不着你也是會傷心的!”
裴知欲:“知道了。”
“你再說一遍!”高池忽然掏出手機:“我要把證據錄下來!”
裴知欲抽了抽嘴角:“……”
高池也就是嘴貧兩句,還不至于真的錄下來,畢竟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說跑就跑了,一點音訊也不留給自己,說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
高池夾了一筷子菜,一邊悠哉地吃着,一邊刷起了朋友圈,看見某個熟悉的頭像時,他挑了挑眉,賊兮兮地看了眼裴知欲。
裴知欲眼皮半阖着,神色倦懶,俨然一副對什麼都興緻缺缺的模樣。
“兄弟,别睡了。”高池猛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讓你看張照片。”
“……”裴知欲不甚在意地撩起眼皮,點開看了兩眼,裡頭是張凜冽又不失生機的冬景照,他認出了牆角的工作室,問:“許羽書發的?”
“不是我說,兄弟你咋混得這麼慘,”高池沒回他這話,反倒眼裡憋着笑調侃他,“這麼多年沒見,你倆一見面還是這麼水深火熱,上次人家都不帶搭理你的。”
裴知欲懶得搭理他,自顧自放大那張圖片,過了會兒點了轉發給自己。
“你自己不會保存嗎?”高池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滿臉震驚:“我靠,不是吧?你沒有許羽書微信啊?”
裴知欲斜他一眼:“多吃點飯吧,别一天到晚這麼多話。”
“連微信都沒有,那你倆咋聯系啊?”高池嘴仍然碎得不行,“哥你可真能忍,我要是有你這魄力,早就脫了一百八十次單了。”
喋喋不休了半天,高池忽然一時興起,沖手機擡了擡下巴:“哎,要不我把許羽書的微信推給你?”
裴知欲嗓音淡淡:“用不着。”
“還用不着?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呢?”高池真是看不懂他了,“你就不想要人微信?”
裴知欲說:“我自己會加。”
“行,那你靠自己努力呗。”高池絲毫不怵他,“不過先讓我采訪一下,被忽視的感覺怎麼樣?”
裴知欲不耐:“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高池搖着頭啧啧感歎。
盡管裴知欲态度惡劣且對此不屑,但高池還是盡心盡力為兄弟的愛情着想,他一邊敲字一邊輕哼,關鍵時刻還得靠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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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羽書直到臨吃飯的時候,才再次拿起手機,她活動了下發酸的肩膀,手機解鎖,點開微信,一連串的消息撲面而來,大多都來自朋友圈。
她點開消息通知欄,除了很多熟悉的同學點的贊外,剩下幾條都是高池和何平一來一回的評論。
許羽書還有些納悶,對兩人居然能在她朋友圈底下,聊上十來條匪夷所思。
起因是高池的一條評論:【果然是攝影師,随手抓拍一張照片也能看出來獨到之處。】
何平十分鐘後看到這條消息似乎有些不屑,回複高池:【這話吹過頭了吧哥們,還獨到之處?不就一張入冬照,唯一值得可圈可點的,也就在那朵搖搖欲墜的樹枝上了吧?】
怕這話有歧義,他又迅速補了一條:【當然我不是否定咱許姐的技術哈,許姐的一張照片就能頂我半輩子的技術了,我隻針對這個表裡不一的高某人。】
許羽書看見那個“表裡不一”還覺得有些好笑,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手指又往下滑。
高池:【小何子,你再說一遍?我給你說,我剛拿給裴哥看了,他一眼就看出是許羽書拍的了,還問我是不是今天發的。】
許羽書目光一頓,默默地往下看。
何平敏銳地捕捉到不對勁:【裴哥怎麼還問是不是今天發的?他沒有許姐的微信啊?不過好像還真沒見他點過贊……】
兩人又閑扯了幾條,何平忽然問:【你就不會推給他啊?你看你這事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