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會。”裴知欲傾了傾身子。
許羽書盯着男人熟悉的眉眼,剛想說“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忽然又看見裴知欲喉結輕輕滑動,緊接着他的話落了下來:“但也說不準。”
他眼型狹長眼皮很薄,按理來說應當顯得薄情,可當他垂首弓身,專注看某個人的時候,又會很輕易地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許羽書心頭一跳。
路邊不遠處,等待過路的人擁擠不堪,但吵嚷的聲音卻像是從很遠處傳來,襯得這塊的沉默更加悠遠漫長。
兩人站在人頭攢動的街尾四目相對。
許羽書眼睫顫了下,率先移開視線,目光穿過他看向前方閃爍的紅燈,餘光中裴知欲仍在盯着她。
她嗓子莫名發啞,幾乎是氣音說:“就是不會。”
裴知欲沉默了會兒,才不以為意地直起身子,沖她兜裡的手機擡了擡下巴:“記得還我錢。”
許羽書:“……”
-
雖然許羽書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但要讓她提着兩個重如鐵石的大袋子回去,她還真辦不了。
所以哪怕裴知欲快走到她家樓下了,她也依然沒有出聲提醒。
到了電梯間,裴知欲大搖大擺地踏了進去,全然沒有客人初來乍到的濃濃不适感,反倒許羽書這個貨真價實的房主,雙手空空地站在樓道,表情有些猶豫。
裴知欲問:“你不進?”
許羽書:“……進。”
裴知欲沖即将關上的電梯門擡了擡下巴:“那就快點。”
許羽書默默咽回去剛到嘴邊的話,慢吞吞走進去,摁了樓層号。
反正都送到這了,也不差這幾步距離。
一路沉默地到達樓層。
許羽書站在自家門口,摸了摸鼻子,臉上的欲言又止顯而易見。
“幫你提一路東西,結果連門都進不去是嗎?”裴知欲看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道,“這都第三回了吧?”
第三回?
許羽書陷入沉思,上次是來拿外套,上上次是送她回家……好像還真是第三回。
裴知欲又挑了挑眉,故作善解人意地補充:“我理解,你這房子金貴嘛。”
畢竟是她沒打算讓他進門在先,許羽書有些底氣不足:“是我這房子太平庸了,容不下你這麼一尊大佛。”
“沒看出來,你對我還有如此高的評價。”裴知欲把袋子遞給她,“拿着。”
小袋子裝的都是繁瑣零食,算不上重,但那個大袋子裝的都是瓜果等實打實的東西,乍一接過來,就沉得她弓了一下腰。
“知道我一路怎麼過來的了嗎?”裴知欲散漫地甩了甩手腕,“連口水都不給喝。”
許羽書将大袋子堆在牆角,又從中抽出他的礦泉水扔給他:“你這不是有水嗎,渴了喝就行呗,哪那麼多廢話。”
“我廢話?”裴知欲笑了,“許羽書,過河拆橋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吧?水是我自己買的,你回報給我什麼了?真拿我當免費勞動力啊?”
裴知欲說,“這次就算了,下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許羽書将袋子的食材各歸各位,利落地做了一頓飯,坐在餐桌旁邊吃邊玩起了手機。
刷了會兒朋友圈,通知欄跳出來一條消息,許羽書點開,消息是今天剛加上那個烏漆麻黑的頭像發來的,一貫強勢又散漫的語氣。
裴知欲:【午飯做的什麼。】
許羽書沒回,漫不經心地夾了一筷子菜,心想管你什麼事。
對方似乎料到了她的反應,緊接着又發來一條:【畢竟我都當免費勞動力了,當然得檢查一下成果。】
這回許羽書沒法再當看不見,勉強拍了張吃飯的照片發過去。
過了會兒,裴知欲點評道:【賣相不錯。】
裴知欲:【不枉我給你提了一路食材。】
許羽書:“……”
許羽書又犯了選擇性眼盲的症狀,收起手機沒回這消息,低頭吃着飯。
但或許是因為今天碰見那對情侶的緣故,她吃着吃着莫名晃了神,想起了裴知欲第一次背她的時候。
……
彼時他們剛認識沒多久,正處于針鋒相對最厲害的一段時期,彼此間相看相厭、互嗆得厲害。
偶然的一次聚餐,因為是比較熟悉的同學組織的,加上沒什麼事,許羽書中午放學後就直接去了。
她到的時候,裴知欲單手支着腦袋,校服拉鍊敞着,一副懶散至極的姿态,餘光瞥見她時擡了擡下巴。
許羽書輕哼了一聲,找了個空閑的位置坐下。
不大不小的店面裡充斥撲鼻的飯香,一幫人話題七拐八拐,不知道怎麼聊到了做飯上。
其中一男生講起來做飯頭頭是道:“你先用水過一遍,再放到鍋裡去炸,這樣做特香。”
何平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感歎:“好家夥,你們都會做飯啊?”
“會啊。”
“會啊。”
“不會。”
……
大夥七嘴八舌地應答,何平好奇地看向安靜的許羽書:“羽書呢?”
許羽書誠實地搖搖頭:“我不會。”
裴知欲笑了一聲。
“?”許羽書不滿地上下打量他:“你會?”
裴知欲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許羽書嗆他:“那你笑我幹什麼?”
“嗯?”裴知欲狀似思考了下,“不能笑嗎。”
許羽書:“不能。”
裴知欲:“那我笑了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