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羽書喝了幾口湯,餘光瞥見他遲遲沒做抉擇,嘀咕了句:“事真多。”
裴知欲眉眼動了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沖她面前的碗擡了擡下巴,問:“你這什麼面?”
許羽書不搭理他。
老闆娘倒是記得很清楚,幫忙回答說:“就普通的牛肉拉面。”
“行,那就這個吧。”裴知欲說。
等待上面的過程中,裴知欲似是有些無聊,主動問:“ 你朋友呢?”
許羽書:“發燒請假了。”
方蘇真是感冒引起的發燒,已經連請兩天假了,要不然她也不會一個人吃飯。
頓了頓,她反問:“你來這家幹什麼?”
“隊太長了,懶得等。”裴知欲懶散道,“這家人少。”
許羽書完全相信他這句大爺一般的話,畢竟這人耐心向來少得可憐。
她拎起酒瓶,想着加點味道,悶頭吃完就趕緊撤,一點也不願意和他産生過多的交集。
加完後許羽書剛想放下瓶子,卻發現對面的裴知欲單手拿着筷子,另隻手支着腦袋,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許羽書莫名其妙:“看什麼?”
裴知欲漫不經心道:“就是覺得神奇,你居然喜歡吃醋。”
明明是正經的話,可因他拖腔帶調的口吻,竟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逗弄意味。
許羽書面無表情地看他兩秒,忽然将手裡的醋瓶調轉了個方向,往他面前的碗裡嘩嘩地倒:“哦,你也喜歡吃是吧,我幫你倒,不用感謝。”
她最聽不慣裴知欲這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語氣,會無端現出一種她被捉弄的感覺。
裴知欲垂眸看了眼碗裡的面,懶洋洋地彎了彎唇:“對我這麼好啊,喜歡的東西還舍得分給我?”
許羽書咬牙:“酸死你。”
她手腕一低,又往他碗裡倒了點,不想這次過于用力,濺起的湯汁飛到了他的臉上。
裴知欲瞬間皺了下眉,模樣有些嫌棄。
許羽書心虛地舔了舔唇,連忙從桌上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他:“給你紙,擦擦。”
裴知欲直截了當道:“我看不見。”
“就在你下巴上。”許羽書端詳了他幾眼,“接近正中間的位置。”
裴知欲随手扯過一張紙抹了把下巴,看見紙巾上暈染的棕色痕迹時又擰了下眉,肉眼可見的不悅:“還有嗎?”
能沒有嗎,就他那潦草至極的動作。
縱使許羽書一點也不想管他,但畢竟是她弄的,而且這少爺的忍耐快到極限了,她拎了張紙,稍站起身,提醒道:“你不要動。”
但不知道是紙太過粗糙,還是因為她乍然湊近變得不适應,在她捏着紙即将碰到的瞬間,裴知欲忽然仰了下頭。
以至于許羽書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順着他下颌下滑,懸空,最後居然落到了他的喉結上。
許羽書一僵,能明顯感知到自己的指尖,在一點點地發麻,然後麻意一寸寸地蔓延……直至渾身都像過了電般,酥麻一片。
她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直到指腹下凸起的喉結動了動,才愣愣地擡眼。
裴知欲神色莫辨,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她,喉結緩慢滑動着。
許羽書腦子一熱,刹那間反應過來了,捏着紙巾折回他下巴囫囵擦了擦,然後慌亂把紙扔垃圾桶裡:“沒、沒了。”
許羽書坐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但她能感覺到面前的男生始終盯着自己。
她暗暗吐了口氣,強裝鎮定地繼續吃着面,卻在他如有實質的視線中,臉埋得越來越低。
過了一會兒,裴知欲冒出了聲 :“喂,臉要埋進碗裡了。”
男生的尾音懶洋洋的,透着似有若無的愉悅,許羽書不是很想理他。
明明他才是被碰的那個,結果比她還心安理得,相比之下,她不停躲閃的舉動顯得非常傻氣。
“哎。”裴知欲用筷尾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許羽書擡頭。
他笑得有點壞,跟剛才那個不耐又冷然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你剛是不是臉紅了。”
許羽書:“……閉嘴。”
兩人的處境像是颠倒了過來,他變得遊刃有餘,鎮定又自若,而她變得不耐起來,盡管這不耐的情緒中,因招架不住而惱羞成怒占了大半。
“許羽書,”裴知欲勾了勾唇,眼裡浮現出戲谑的意味,“你剛碰到我哪兒來着?”
許羽書忍無可忍,桌下的腳使盡全力踢了他一下:“閉嘴。”
“幹什麼呢你這是?”裴知欲嘶了一聲,聲音帶着笑意,“又兇人又打人的,我不就說了一句你臉紅嗎。臉紅了也不讓說?行,你沒臉紅,是我看錯——”
“裴知欲!”許羽書打斷他,雖然語氣很輕,但内裡惱怒的意思顯而易見:“你怎麼這麼多話?”
“ok,不說了。”裴知欲笑,“再說我面前的許同學也要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