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欲單手拎着袋子,另隻手裡拿着許羽書的手機,懶洋洋站在原地,漫不經心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
蘇言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手機上,主動搭話:“你跟許羽書在一起了?”
裴知欲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跟你有關系?”
“咱們也挺長時間沒見了,非要一見面就這樣劍跋扈張嗎?”蘇言語氣誠懇,“沒必要吧?”
“你要是不回來就能一直不見。”裴知欲扯扯唇,“那多兩全其美,你好我也好。”
蘇言點點頭:“看來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僅要回來,以後的飯局聚會還都會去,畢竟怎麼說也是高中同學,多交好一點也沒壞處。”
“怎麼,僞善的殼子終于撐不住了?”裴知欲不以為意,“你愛去不去,懶得管你。”
“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從小到大哪怕對外界的事情無動于衷,依然還有很多人追捧着你。”蘇言說,“我也搞不懂為什麼明明我跟你成績不相上下,人品也不比你差,憑什麼所有人都隻能看到你,無論老師還是朋友——”
裴知欲慢悠悠地打斷他:“因為你假。”
“那就是有人喜歡我怎麼辦,”蘇言輕笑一聲,“剛才你不是問跟我有什麼關系嗎,我就是關心一下,畢竟我也算是羽書的高中表白對象。”
裴知欲差點聽笑了:“你說這話不覺得搞笑嗎,自相矛盾這個詞你懂嗎,而且這話幾分真幾分假你自個心裡清楚。”
“那你慌什麼?”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慌了?”
蘇言點點頭,一副贊同的樣子:“确實沒有,隻是還是要提醒你一下,說不定你變得溫和一點——”
裴知欲不耐地說:“跟你一樣?”
“當然不是。”蘇言面色一僵,随後坦然否定,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跟人開玩笑,可又像是一種溫和的挑釁,“隻不過算上你那一封情書,她高中可是給我表了兩次白。”
裴知欲嗤笑:“那又怎樣。”
蘇言做不到不管不顧地和他正面剛,尤其是在衆目睽睽下,他笑了笑,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
“出來這麼長時間還不回家?人姑娘讓我拿東西,讓你拿了嗎,還呆在這兒不走幹什麼呢?”裴知欲懶得跟他多廢話,毫不留情地開始趕人,“算老子求你了,快走吧,别出現在我眼前了,ok?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我出現的地兒,你都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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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羽書出來的時候,外面隻有裴知欲一人散漫地站着。
她探頭看了看:“蘇言人呢?”
裴知欲不鹹不淡道:“有事走了。”
許羽書從他手裡接過手機,狐疑道:“你沒說什麼刺激他吧?”
“你怎麼不擔心擔心他說什麼來刺激我?”裴知欲說,“他這一回來你倆就能約上——”
“……”許羽書比了個叉,“打住,偶然遇上了,你知道偶然什麼意思嗎?”
裴知欲扯唇:“你看你這,說還不讓說了。”
許羽書一臉無語,實在跟他解釋不清,又回歸原始話題:“你還能有什麼東西能被蘇言刺激到呢?”
“怎麼沒有,”裴知欲說,“他能刺激我的東西多了去了。”
“是嗎,那你現在功力有待提升。”許羽書往樓下走着,裴知欲還能以這個态度跟她閑扯,說明心情還算不錯,起碼沒到糟糕透頂的地步。
也是,或許她的擔心就是純純多餘的,誰還會跟小學生一樣吵得不可開交。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無傷大雅地胡扯了幾句,不知不覺走到一樓。
許羽書推開大門,看到了自己停在路邊的車,她朝裴知欲伸手:“東西給我,我要走了。”
裴知欲兀自拉開駕駛座門,胳膊一抻放到了副駕上,然後才轉頭看向她:“路上慢點,别給警察隔空制造麻煩。”
許羽書:“……知道。”
許羽書車剛開了幾百米,忽然忘記開車内空調了,她弓着身子在中控台調試了一番,調好後,她捋了下散亂的頭發,不經意地往後視鏡一瞥,卻發現裴知欲還停留在原地,她動作一停。
裴知欲點了支煙,随着吞吐的動作微擡下颚,露出潔白的脖頸,街邊行人步履匆匆,唯獨他一人停在原地抽煙,挺拔而清瘦的身影,襯得他顯出幾分蕭瑟。
不知出于什麼心思,許羽書按了兩聲喇叭,透出鏡面可以瞄見裴知欲偏了下腦袋,往前面掃來一眼,目光蹲在她雪白的車身上半晌,而後掏出了手機。
許羽書似有所覺,也拿出了手機,果不其然,裴知欲發來一條微信:【怎麼不走了?落東西了?】
許羽書沒回複他的問題,反倒說:【大冬天在街上抽煙,興緻不錯。】
許羽書再度掃了眼後視鏡,鏡頭裡裴知欲垂首看着手機,似乎有一瞬間的出神。
她指尖敲了敲屏幕,沒等回複就直接回了家。
晚上。
許羽書吃過飯,從冰箱裡拿出一盒草莓,洗幹淨後,一邊慢吞吞吃着,一邊處理着客戶發來的郵件。
吃了幾個草莓,她擦了擦手,拿出手機,這才發現下午那條消息裴知欲回複了: 【心情不太好,臨時抽一根。】
讓他心情不好的源頭……
似乎無需多想,但凡動動腦筋,都能猜到今天出其不備遇見的蘇言身上。
許羽書眨了眨眼,又想起了高中時那個冷臉不耐的裴知欲。
……
兩人雖然嘴上不對盤,但除去頭次稱不上和氣的初見,此後那麼多天裡,裴知欲隻和她生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氣。
一天中午吃過飯後,王一諾冷不丁坐到了她同桌的位上,手裡還拿着一封紅彤彤的信。
出于上次的烏龍,許羽書現在一看見這玩意,就開始心有餘悸,她滿臉警惕:“什麼意思?”
王一諾笑眯眯地說:“你幫我把這個去送給蘇言呗。”
“姐,你在搞笑嗎?”許羽書一瞬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一次不行還得來兩次?你不如讓我直接死了算了。”
“這次跟上次不一樣的,”王一諾嘿嘿地笑起來,“我内容都已經寫好了,隻是讓你幫我轉交啦。”
許羽書疑惑:“你的情書,你為什麼不自己去送?”
“我害怕他當場拒絕嘛。”王一諾雙手合十,“羽書,我知道你最好啦,幫幫忙嘛。”
“……”許羽書啞口無言,“你上次不是還說同不同意不重要,重在參與嗎?”
“最近又改變主意啦,”王一諾一雙眼睛裡裝滿了央求的意味,“許姐,羽書姐,求你了,完事我請你吃飯啊,你昨天不是說,想吃校對門那家新開的飯店嗎,咱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許羽書:“……這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
“我知道我知道,”王一諾連忙道,“但這封信我真的寫得超級用心,改了一遍又一遍,羽書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
許羽書給自己做了兩節課的心裡準備,在内心模拟了好幾次遞情書的場景,反複确認沒有差錯百無一失,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