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渾身變得僵硬,那些原本因為對象是祝葉汀而被抛在腦後的潔癖在此刻頓時顯現出來,他死死盯着祝葉汀的手指,直到後者感受到了明顯的視線并且疑惑詢問:“又怎麼了?”
“你剛剛,是不是拿這隻髒手摸我昨天剛洗的頭的?!”
林黯青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讓他莫名生出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他抿唇,以最快的速度越過尚未反應過來的的林黯青,直接沖下了樓,又在林黯青一臉懵的時候站在一樓擡頭和他四目相對。
“祝葉汀!”
祝葉汀聞言直接轉身就走,走的時候甚至沒忘了将他拿來的米糊帶上。
“啊啊啊——你要氣死我啊!”
身後傳來林黯青的怒吼,看得出來他确實很生氣,完全不顧這裡一村子的惡鬼任由自己大喊大叫。
氣死是不可能氣死的,祝葉汀清楚得很,等他自己氣消了之後就會恢複成以前那樣可愛的樣子,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在他的眼前晃悠,以免出現林黯青越看他越不爽的狀況。
至于為什麼這樣做,祝葉汀隻能說這是下意識的舉動,潛意識告訴他這樣做才能讓這件事完美解決。
他帶着米糊走進家門,将那碗漿糊扔進了廚房,在家沒找到祝母的蹤迹,他也不怎麼着急。
既然已經知道了祝母不是人,他再怎麼着急都沒有用,況且都是鬼了,又能出什麼事情呢?
祝葉汀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看到竈膛正燒着,他走過去揭開鍋蓋看了眼,發現祝母正在用日常被淘汰掉的大鍋煮飯,最重要的是——這鍋飯在破舊且全是血痕和蜘蛛網的廚房内顯得格外的正常,正常得不像話。
他将鍋蓋重新蓋上,往快要熄滅的竈膛裡添了把火。
祝葉汀坐在竈的後面,橙紅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廚房内因為柴火堆積遮擋了一半的窗戶,光線的進入空間有限,房間内并不敞亮,反而是昏昏暗暗的。
再加上這世界本就不正常,廚房怎麼看都像是個兇殺案現場。
——還是幾十年前發生了兇殺案現在正在鬧鬼的那種。
祝葉汀的臉在跳動的火焰的映襯下顯得格外不真實,他的影子在身後被血迹和“去死”糊滿的牆上跳動着,跟随着火焰的旋律,跳起一支節奏詭異的舞曲,就像是脫離了原本的形體界限,在牆上蔓延,時短時長。
眼睛裡也是那生命力極其旺盛的橙色火焰,他甚至看不到那點藍紫色的底焰。
祝葉汀看了眼時間,現在剛好是下午兩點,暫時不是很餓,他也不是很想吃那些東西,幹脆就等着晚上的時候吃年夜飯。
他盯着那刺眼的火焰,怎麼都挪不開眼,腦海裡莫名浮現出林黯青對匡娴說的話。
今夜十二點,匡娴就可以離開這裡,他的意思是這個副本夜晚十二點就可以結束嗎?
那他會離開嗎?
祝葉汀垂下眼睛,腦海裡的思緒紛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捋清楚。
身後身邊傳來柴火被碾壓的聲音,他側過頭看向一邊的柴火堆,一個差不多八十厘米高的小童子出現在距離他僅僅隻有二十厘米的地方。
紮着兩個圓鼓鼓的發髻,額心一點月亮似的小劉海,一雙極大、全黑的眼睛,兩團圓圓的腮紅,鮮紅的嘴唇勾起,嘴角的兩邊都點上了紅點,眼眶下有血痕。
她穿着一身紅色的裙子,上面用金線繡着繁複的花樣,雙手揣在胸前,和他那天看到的男童似乎是一對兒,隻是這個明顯要大不少。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祝葉汀,面上浮現出裂痕,剛好就在她右臉的下方,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即将碎裂。
祝葉汀就這樣端正地坐着,十分淡定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重新放到竈膛上。
那女童似乎也沒料到這家夥會是這樣的反應,她面色一頓,随後整個房間内陰風乍起,祝葉汀親眼見着面前橙紅色的火焰頓時變成了青綠色,他再一扭頭,女童還在原地,她身後的窗戶頓時被黑色覆蓋,隻有微弱的光透進來。
整個廚房完全靠着竈膛裡那點詭異的綠光照亮。
祝葉汀冷靜得像一尊雕像,又或是一個機器人,對于這樣的恐怖氛圍完全沒有反應。
他眨巴眨巴眼睛,本來想等這樣的“幻覺”自己消失,但是他等了許久,完全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再看他腿邊的那個女童,她再次揚起笑臉,一隻手搭上了祝葉汀的大腿,另一隻手伸到他的面前,像是在讨要什麼東西。
祝葉汀在那一瞬間回想起集市上那個朝他讨要東西的男童子,看起來像是沒有讨要的合心意的東西,所以現在換了個人出馬?
可惜了。
他并不打算給出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