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玹绮當然不喜歡待在永無将來的黑暗中,很不喜歡。
無論師尊說這句話是否别有深意,但卻擊中了他的内心。
錦玹绮三步并做兩步,從晦暗的竹林下跳到了光輝映照之中,擡起頭看向公冶慈,語氣堅定,帶着些許歡快與激動的說:
“師尊放心,我絕不會離開師尊,叛出師門的!”
真是少年好志向,師尊好弟子。
但公冶慈并沒有什麼觸動。
因為類似的話他上一世聽過太多。
什麼要一世盡忠于他,或者和他做至交好友,那些花言巧語可比錦玹绮這幹巴巴兩句話動聽多了,結果卻無一存活,全都選擇了背叛。
其實背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公冶慈早已經習慣,也并不在意别人的背叛,乃至于在對方說出效忠于他的時候,他還饒有興趣的去和副閣主打賭猜對方能堅持不改變主意,或者不暴露的時間能夠持續多久。
不過後來這種事情就沒繼續下去,因為副閣主也背叛他了。
真是一場無人生還的信任考驗啊。
再來,其實還有不少表忠心的人,本就是其他勢力安插入芥子閣的探子。
芥子閣是公冶慈建造的一處用來存儲各種功法秘寶的地方。
他上一世縱橫天下,百無禁忌,什麼名門世家,秘境險地,幾乎都造訪過,由此而來,自然也得到許多功法典籍,天材地寶,公冶慈也沒有将全部家當都帶在身上的愛好,便找了一處風水寶地放置起來,并為此創造了一種就算是遠隔千裡,也能隔空取物的陣法。
這些典籍寶物中,不乏有旁人沒有卻想要的東西,是以很多人對公冶慈懼怕,想要遠離,卻又因為各種理由不得不找上門來和他做交易。
一來二去,漸漸芥子閣名滿天下,在世人眼中,風影閣早已經不是什麼公冶慈的儲物之處,而是“無所不有”,“有求必應”的神秘樓閣。
自然會引來旁人觊觎。
上一世,天下修行者能夠齊心協力來合力對付公冶慈,除卻想要得到千秋雀之外,怕也是想要得到芥子閣的秘籍寶物,隻是,不知道他死之後,芥子閣花落誰手了。
話說回來,他那個一向循規蹈矩的副閣主竟然也會做出背叛這種放肆之事,還真是讓他驚訝,隻是同樣不知,沒了自己的芥子閣,副閣主是否還能守得住這樣一份巨大的寶藏呢。
這是公冶慈感興趣的事情,卻不是現在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
公冶慈收回神思,朝錦玹绮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親切的說:
“希望明天對你們的考試過後,你還能夠如此朝氣蓬勃的說出這句話。”
錦玹绮:……
一陣夜風吹過,錦玹绮渾身一涼,一時發熱的頭腦頓時清醒不少,生出些許後怕,是恍然想起來眼前的“師尊”身份尚且存疑,他怎麼能因為兩三句蠱惑之言,就真的丢魂落魄了。
而既然提起來明天的考核,錦玹绮也難免想探問一下大概得考核方向——雖然過往年歲,師尊對他們的教導可謂是不聞不問,然而單是宗門同一派發的功法冊子,也有十幾二十多本,想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把這些功法冊子的内容全都複習記牢,委實來說,很有些勉強。
公冶慈卻不打算提前透露考題。
“明日你就知曉了。”
但在考核之前,公冶慈還要先去應付宗門的問責
第二日大清早,公冶慈就被喊去了正殿,這次喊他的人換了一個還算禮貌的弟子,公冶慈隻是看了一眼,沒什麼可在意的地方,也就略過了。
到了大殿時,掌門與幾位長老早就到了,是連帶着那位上一次缺席的四長老也都坐在殿内等待。
公冶慈進去時,都向他投來一種怪異的目光——其中,又以二長老最為激動,一見了公冶慈,就立刻惱怒質問:
“真慈,你實在是可惡至極,我倒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提前将兩萬靈石拿到手,原是出爾反爾,怕事後追責,再拿不到一顆靈石!”
這句話說的倒也是沒錯,不過事前将報酬收齊,本就是公冶慈一直以來的習慣,不然他為什麼會被人稱為邪修,而不是聖人呢。
公冶慈擡眼看向二長老,含笑說道:
“二師兄為何如此生氣?我不是成功将他們勸離風雅門了麼,怎麼會是出爾反爾。”
二長老冷笑一聲,道:
“那朱納木呢!且不說兩萬靈石早已經提前給你,朱納木可也是你之師侄,你竟然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對待他,你還有良心嗎?”
公冶慈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疑惑的說:
“他的性命,難道不是二長老你親自放棄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