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激憤的村民并不買賬,他們神情兇惡的越靠越近。
這時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這個季節的雨下的很快,淅淅瀝瀝的往地上洋洋灑灑。
村民叽叽喳喳的相互讨論,也不在乎那些往身上蓋的雨,隻是一種駭人恨意的眼神看着秦先。
然後他們逐漸縮小包圍圈,手中的農具高高揚起。
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下。
秦先把手背到身後,一張黃符在這時候出現在他的兩指中間。
他手臂繃出一個緊張的弧度,這是蓄勢待發的姿勢。
就在這時,圍着圈的人分成兩行分開一條容一人過的小道,有個人杵着拐杖,邊咳邊慢慢走進圈。
看見這人,所有人都低着頭,高聲喊了一句什麼話,秦先沒有聽懂。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給民宿老闆送雞蛋的老人,不過幾天沒見,這人就仿佛老了個十歲一樣。
他原本隻有幾根白的頭發變得雪白,他脊背彎的像把鐮刀,杵着拐杖慢悠悠的從人群後走來,擡起頭時秦先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皮耷拉着,擋住了他渾濁不堪的眼睛,臉上兩道深深的溝壑,把他那道幾乎貫徹整張臉的刀痕遮住。
他光是站在那裡,就透出着一股腐朽的氣息。垂垂老矣。
“兩位年輕人。”這人開口講的不是那些讓秦先聽的腦袋發木的土話,而是一口純正、标準的普通話。
他言語間也與之前判若兩人,言辭很是客氣文绉绉的,卻透着不容置喙的味道他慢聲道:“遠道而來,沒甚貴事的話,請早些離開吧。”
“這位。”秦先,他看着這些人在他開口那瞬就靜下去的人群,估摸着他在這群人中身份。
然後說:“村長吧?真是緣分呐,我們之前就見過,在民宿,您還記得嗎?我和我朋友,來這附近玩,這一不小心,哎喲,迷路了,誰知道天公不作美,現在又下雨了,想來借宿一下,真是冒犯了。”
他絕口不提提着農具,虎視眈眈的村民,隻說自己來這的難處目地,這能很大程度的讓村長放松警惕。
那村長此時面色稍緩,他沒否認秦先的稱呼,這代表秦先說對了。
但他臉色也隻是稍緩,他渾濁的眼睛在這時迸發出一道精光,精光在兩人身上掃視了一圈,然後他把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開口。
“我們村這時候不見客。你個外鄉人,回去吧。”
“我們也是臨時決定出來玩一玩的,您看這都這麼晚了,收留一下吧,這路太遠了。”
村長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沖人群擺了擺手,人群開始四散散開:“不行。這個時候……不行。雨還小,可以回去,你還是回去的好,出了村子一直往左走就行。”
秦先:“但是看這天勢雨馬上就大了,這附近又是山路,泥石滑坡,不好走啊,村長,相逢就是緣分,我能碰見你一回不容易啊。”
村長态度堅決:“不行,你們來的不是時候,趁着雨小,回去吧。”
眼見着他身後的村民又拿着東西躍躍欲試,秦先的目光快速在他們身上滑過。
這群人裡面都是男的,這倒倒沒什麼,畢竟這是一個閉塞的村子,有外人來意味着可能要有沖突。
但是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少說都打了兩個補丁,不是用現在高定那種細密的針腳縫補,而是很明顯的兩塊不同布料,随随便便的拼接而成。
有些人身上甚至黃紅兩拼,有的倒是沒那麼明顯。
地上的泥巴被雨水沖起,泥水從地勢高的地方源源不斷的往低處流。
視線從泥水往上,一棟泥砌成的低矮小屋出現在他眼前,小屋上有一張白色的塑料闆,牢牢的釘在小屋門前。
闆上有兩個人,一個人鼻子邊長了一顆碩大的痦子。
秦先腦中飛速運轉,在那群人第二次拿起農具時一臉真誠的笑道。
“哎呀,既然這樣,那我還是實話實說了,我是上頭來的,勘察李貴的。”
一個四十多歲,五大三粗的男的喊道:“你少胡說八道,我不認識你。”
秦先視線掃過去,見那人臉上幹幹淨淨,歎着氣搖頭:“我是找李貴,你是誰?”
那人惡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往前走了幾步,他比在場絕大數村民都高,比秦先隻矮了一點,兇惡着臉看上去很是吓人。
“我就是李貴,你有什麼事?”
秦先臉不改色:“我是上頭派來,觀察條件的,看能不能把這個錢拿到,要是不太歡迎的話,我們還是先走了,隻是這個錢就有些難拿了。”
他故意把中間的詞說的含糊不清,這時候人群中的李貴反應過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人走到前面,看了看秦先:“但是之前不是你。”
秦先面不改色的胡咧咧:“我不隻是考察你一個人,還有整個村子,看能不能撥款修路。”
人群立刻窸窸窣窣起來,他們又用着土話,不知道在叽裡呱啦什麼。
秦先站在這群叽裡呱啦的人中間氣定神閑,臉色一點也沒變。
這時村長問:“你有什麼證據。”
秦先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成了。
他把剛從網上下載好的東西往人眼前一放,村長擰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