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行人漸漸多起來,伴随着汽車的馬達聲和自行車零星的鈴聲,熟睡的城市開始蘇醒。
圍在附近的釣魚佬三三兩兩離開,熱愛結束後,就要重新歸于現實的懷抱。
土方十四郎感覺身體已經暖和許多,但穿着濕過的衣服總歸不太舒服,更别說上面還有水裡腥味。
他拍了拍褲子,準備離開,卻發現剛剛關心他的兩個小孩還在原地。
而周圍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了大人的身影。
“你們兩個家長呢?”
年紀稍大一點的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後緩緩搖了搖頭,眼裡極力掩蓋着難過的情感。
她努力笑了笑:“大哥哥是有急事吧,快點去吧,我們沒關系的。”
一聽就知道家裡有情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雖然插手别人的家事不太禮貌,但他也做不到把兩個小孩子丢在外面。
“你們家在哪?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認識路的。”
因為生活被迫懂事的小女孩緊張起來,生怕給對方造成冒犯,一個勁地擺手。
在兩人短暫一來一回的對話中,被旁邊傳來的“咕咕”聲打斷。
兩人齊齊轉頭看去,一直藏在女孩背後的男孩子眨了眨眼,頂着兩人的目光,臉頰不受控制地泛紅。
他小聲地發出了一聲“嗚”,雙手緊拽着女孩子的衣角,把臉藏得更深,隻露出了一隻紅透的耳尖。
女孩子臉上有些尴尬,又有些無奈,低垂着眼睑,伸手輕輕抓住男孩的手,想要逃離現場。
“那至少讓我請你們吃一頓飯吧?”土方十四郎揚了揚手裡的牛奶,“就當是謝禮了。”
因為不清楚兩個小孩子的口味,土方十四郎就讓兩人自己挑一家。
一天的時間還早,開店的餐廳并不多。
女孩對着餐廳門口的海報左看右看,選擇了标價最低、性價比很高的一家家庭餐廳。
說出決定之後,她局促不安地擡頭看着土方十四郎,擔心自己挑到的餐廳太過昂貴。
土方十四郎輕笑一聲,摸了摸兩個懂事小朋友的腦袋,輕推着他們進了餐廳。
坐在餐廳裡的大多是要趕早八的上班族,他們西裝革履,卻匆匆忙忙,連好好品味美味早餐的時間也沒有。
接過土方十四郎遞過來的菜單,女孩在菜單上選了最便宜的拉面,旁邊的男孩子也跟着點了一樣的菜品。
過分懂事的樣子讓土方十四郎忍不住産生恻隐之心,給他們多點了些肉菜和甜點,給自己也點了份同樣的拉面。
服務員拿走菜單,三人隔着一張桌子相顧無言,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女孩率先開口打破這氛圍:“謝謝你大哥哥,破費請我們吃好吃的。”
男孩聽到,連忙也跟着小聲地道謝:“… …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才要謝謝你們。”土方十四郎拔下吸管,插1進牛奶盒中,推到他們面前,語氣不自覺柔和了起來,“不用擔心,一頓飯錢而已,對我來說連一次任務賺的零頭都不到。”
兩個小孩眨了眨眼,不是很理解對面這個大人口中“任務”的意思,但也不難理解對方想要表達的“不差錢”的意思。
“說起來,我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女孩稍稍坐正,“我叫伏黑津美紀,他是我的弟弟,叫伏黑惠。”
土方十四郎:“… …啊?”
土方十四郎的腦子忍不住宕機了幾秒,努力消化着短短一句自我介紹給他帶來的信息沖擊。
剛剛他應該沒有聽錯吧?
這個世界會出現兩個姓名相同,同時還是姐弟關系的人嗎?
顯然這幾乎不可能。
他看了眼伏黑津美紀,再看了眼才三歲左右到小豆丁,感歎着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畢竟在人口密度這麼高的東京,能夠出門遇到小時候的男二号,這種事情的概率就和早晨扔垃圾,卻在垃圾箱裡發現了通往美乃滋王國的大門一樣低得離譜。
當然,這意思當然不是說美乃滋王國不存在,反而意味着需要最虔誠的信徒才有資格踏入其中,而他堅信,在未來,自己肯定會是這其中的一員。
土方十四郎雙手抱胸,一臉欣慰又自信地點了點頭。
意識到自己的思路跑偏了,他連忙咳嗽了幾聲,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這兩個小孩身上。
不就是個小時候的男二和男二的姐姐嗎?從穿越到現在,他都經曆了多少離奇的事情了?這點事情已經震驚不到他了。
簡單地互相介紹完彼此,再稍微聊了些日常。
伏黑津美紀心思單純,沒有太多戒備,幾乎是土方十四郎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除了土方十四郎已知的這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之外,他還問出了他們兩個出門的目的,是為了找到出門幾天未歸的母親。
伏黑甚爾還是和土方十四郎印象裡的一樣,不怎麼回家,隻是每個月固定打些夥食費到卡上,供他們的生活開銷。
而她的母親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遇到麻煩也沒有能相幫的人,家務瑣事幾乎占據了她的全部時間,還要獨自面對街裡街坊的閑言碎語。
她開始感覺有些力不從心,時間長了脾氣漸漸暴躁起來,最近甚至幹脆離家,好幾天後再回來。
他們雖然極力地想要減少母親身上的擔子,但他們太小,能做的有限,最後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越發憔悴。
對話到這裡漸漸沉重了起來,好在這時,點好的菜做好了。
拉面和甜點被服務員一個個端到他們的桌上,瞬間轉移走了兩人的注意力。
看着兩個小孩用力咽着口水,卻不敢動筷的樣子,土方十四郎也不再深入那麼嚴肅的話題,說了句:“快點吃吧。”
一開始伏黑津美紀還想着吃得矜持一點,但當美食進入她的口腔,那久違的飯香在她口中漫開,她便不自覺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兩個小孩安靜地埋頭吃飯,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被餓了多少頓。
看得土方十四郎又給他們點了幾道菜。
一晚上沒吃東西,加上渾身濕透,聞着面前的飯香,他肚子也餓了起來,于是拿起美乃滋,在自己面前的拉面上仔細地擠着。
兩個小孩沒見過這吃飯的架勢,連手裡的筷子都停了下來,接着又擔心自己反應過大,會冒犯到面前這個顯然在享受美食的好人。
于是彼此低頭對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繼續幹飯。
土方十四郎沒有關注面前兩人内心的複雜變化,他擠完一瓶美乃滋,拿起筷子,美美地吸了口拉面,然後快速瞥了眼伏黑惠。
伏黑惠:“?”
土方十四郎新開了一瓶美乃滋,用筷子夾起一個天婦羅,在上面擠滿美乃滋後,塞入口中,然後再次快速瞥了眼伏黑惠。
伏黑惠開始有點坐立難安:“??”
仿佛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動作已經暴露,土方十四郎清了清嗓子,哧溜一口拉面,然後又瞥了一眼。
伏黑惠再也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局促地拽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叔叔,我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伏黑津美紀這才注意到不對勁,也連忙放下筷子,還不忘輕聲提醒着伏黑惠:“要叫大哥哥,隻要頭發沒有白的,都要叫哥哥,不然他們的自尊心會受到傷害的。”
意識到自己喊錯稱呼,伏黑惠的小手捂了下自己的嘴,抱歉又害怕地擡眼:“大,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