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樾說你還欠他兩筆賬,這錢他先給你墊上,回頭一并找你算。”
“你沒睡的話,我給你送盤蚊香過來,鄉下蚊蟲多,估計你受不了。”
青雲又接連發過來兩條信息。
周纖離一時沒反應過來“俞樾”是誰,但聽到欠賬,護林員那張冷冰冰的臉立馬浮現在眼前。
“原來他叫俞樾啊,”周纖離自顧自地嘀咕道,“做事還真夠‘逾越’的。”
*
周纖離一夜無眠。
青雲特地送來的強力蚊香,除了将周纖離本人熏得頭昏鼻塞,對那些活潑潑的蠅蟲蚊蚋們似乎毫無影響。
夜越深,它們蹦跶得越歡快。屋裡屋外、全方位、立體聲,環繞着周纖離演奏小夜曲。
周纖離甚至懷疑它們是不是收到了情報——
“今晚有一位音樂劇演員到訪,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奏起來!”
她一度在想,是不是隻要她乖乖配合地唱上一段,今晚的演出就可以落幕收官了。
“等天一亮,我就立馬走人,這破地方我是一秒鐘也不想呆了!”
床闆被她翻得吱呀作響,仿佛也在同意她的說法。
終于熬到天亮。
周纖離頂着一張暗黃的臉和兩隻巨大的黑眼圈下樓去找青雲。
裡裡外外尋了一圈,家裡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想起昨天青雲收菌子的時候提過一嘴,今天要趕早去集市,恐怕這個點她已經下山了。
原本還想着讓青雲帶自己去村長家取行李,這下也落了空。
等是等不了了,待青雲趕完集回來,估計鎮上的客運大巴又沒了。
周纖離不再猶疑,從床上揀了塊枕巾,捂着臉出了門。
好在村裡人人都知道村長家,周纖離一路走、一路問,很快就找到了。
村長正準備出門,看到一個清淩淩的女娃穿着一身碎花藍白裙、頭臉包得嚴嚴實實,隻露着一雙熊貓眼,鬼鬼祟祟地往她屋裡瞅。
“這臉生得很,不像我們村的人啊?”
村長嘀咕着一腳邁出大門,立定在那人跟前。
周纖離正趴在窗戶上探察屋裡的情況——她可不想以這副面目撞見前男友——忽地身旁蹿出一個人,吓得她連退三步,頭上的枕巾都掉了。
“哎,是你啊,”村長認出了周纖離,撿起枕巾遞還給她,笑呵呵地問,“你來找孟遊啊?”
周纖離趕忙用枕巾重新包好頭臉,縮着脖子朝村長連連擺手:“村長,小聲些,他在嗎?”
“他們進山了,你們昨天沒碰上面嗎?”
村長聲音絲毫沒有壓低的意思,她蓦地轉身,朝屋裡喊:“老盧,你今天沒事吧?帶這女娃上山找一下她的男朋友,就是住我們家的孟遊。她昨天就來了,一直沒見上面,看把人急得,這小臉蠟黃!”
周纖離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解釋,隻好一個勁地搖頭擺手。
村長抓住她的手:“哎呀,不麻煩,我們家老盧原來也是護林隊的,後來腳傷了,就沒幹了。他對這片山了如指掌,肯定帶你尋到心上人!”
說話間,村長就将周纖離領進了屋内。
周纖離看到村長口中的老盧正端着茶朝自己的妻子擠眉弄眼。
周纖離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假裝欣賞村長家的裝潢。
“别說了,”老盧拍了拍村長的胳膊,“沒了,人沒了。”
周纖離聞言吓了一跳,震驚地望向老盧:“什麼?就被樹枝砸了一下,不至于人就沒了吧?!”
村長也一臉迷惑地看着他。
老盧幹笑了兩聲,指了指周纖離,對村長道:“人沒在她心上了,孟遊說老早跟她分手了。”
周纖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原來是這麼個“人沒了”。但什麼叫老早跟我分手了?這死渣男還給自己搞輿論公關呢!
這一頭,周纖離獨自生着悶氣,那一頭,村長和老盧表情複雜地打量着她。
等她反應過來時,不知道村長和老盧揣摩出了什麼,總之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
周纖離本想解釋一番,後來一想,反正她今天也要走了,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曼蕉了,與這些人也不會再有交集,有什麼好解釋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擺出禮貌得體的微笑,問:“村長,我昨天放在您車上的行李箱呢?”
村長一愣,想起了這事,正準備去後屋給她拿,就隻聽見老盧對周纖離說:“昨天晚上你不是拿走了?”
周纖離怔愣在原地:“我昨天下山後一直呆在青雲家啊。”
老盧喝了口茶,聲音也明亮了幾分:“俞樾說你請他跑腿,過來拿行李,我就給他了。”
“什麼?”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個名字,周纖離就沒來由地噌噌冒火,“我不是說了會付他錢嗎?他怎麼直接上門偷我的行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