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遊見狀，對祈祈哂笑道：“你倒是見風使舵挺快嘛，看我不行了，就趕緊攀上她方心澄這棵大樹。恭喜你啊，之後的論文又有着落了！”

“你……”祈祈瞬間紅了雙眼，顫抖着聲音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孟遊移開目光，并不答話。

“學業是學業，感情是感情，這一點我分得很清楚。”祈祈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否認你在學術研究上比我厲害得多，在你的小組我的确學到了不少東西，但我還不至于為了在核心期刊上發論文而用感情去交換。”

祈祈頓了頓，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氣似地，沉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給我講題時的認真，是做實驗時，你将有心形細胞核的玻璃載片偷偷放到我的顯微鏡下的浪漫，是我每一次被導師忽略的努力你都看在眼裡并宣之于口的鼓勵……”

說着，祈祈兩行眼淚蓦地滾落，方心澄擡手幫她擦了擦，她抽噎了幾聲，再次開口道，“我真的不懂，那樣的你和揚言要拆穿纖離姐的你、給果園投毒的你、為銷毀證據不惜縱火的你，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孟遊扭過頭來，直直地盯着周纖離，聲音像被火燎過一樣沙澀，“你們問她，一切的肇始都是她！”

“什麼意思？”周纖離也毫不退卻地直視着孟遊，沉聲道，“你自己做出了惡的選擇，卻想将罪名安在我的頭上？這一招可真是簡單好用啊，這也是你導師教的？”

孟遊呼吸愈發急促，他猛吸了幾口氧氣，一把扯下面罩，直起身子，擡高聲音道：“這個世界上那麼多地方，你偏偏要留在曼蕉搞什麼鄉村音樂劇團，還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人假扮什麼情侶，你敢說這一切都是巧合？難道你不是故意留在這兒給我難堪嗎？”

周纖離不由得笑出了聲，她不敢置信道：“醒醒吧，你不是太陽，地球不是圍着你轉的。”

孟遊斜睨着她，滿臉怨憤：“你在曼蕉多呆一天，導師就多一天認為我無能，連個女人都搞不定，還讓她糾纏到工作的地方來。這裡的村民又愛傳八卦，你呆得越久，各種謠言就發酵得越厲害，誰知道他們會怎麼說我！我可不想因為你惹一身腥！”

聽到這兒，周纖離隻覺得孟遊可悲了，她肅聲道：“導師認為你無能，村民看你笑話，這些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後續你應對這些事采取的行動，更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我更不相幹。

“你處理不了過于在乎别人看法的狀況，又不自省，最後就撂挑子，把過錯推到别人身上。仿佛隻要有了一個歸錯之人，你所有的行為，就算是犯罪，也可以被理解和寬恕。

“但很可惜，世界不是這麼運行的。誰做出了選擇，誰就要為選擇的結果負責。你選了最壞的一種處理方式，當然是最壞的結果等着你。”

周纖離定定地看着孟遊，突然，她微微俯身，逼近他道，“對了，在你進去之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劇團馬上就要拿到投資了，你不用擔心村民‘不務正業’、‘沒出路’了。”

說罷，她直起身子，唇角微彎，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孟遊一怔，呼吸像忽然漏風了似的，喘得厲害。他慌忙伸手抓起氧氣面罩扣回臉上，彎着身子咳喘個不停。

正在這時，村長一行人走了進來。一名警員立定在孟遊面前，朗聲道：“請問是孟遊嗎？”

周纖離幾人話也問得差不多了，見到眼下這情形都心照不宣地往外走。

“我知道了！”隻聽得孟遊猝然爆發出一聲狂笑，他急不可耐地探出身子，朝周纖離喊道，“你的投資是他給的吧？”他指了指俞樾，笑聲愈發駭人，“你知道他是誰嗎？我還以為你周纖離是多高潔的人，在網上鬧得那麼正義凜然，結果你也是把軟骨頭！”

村長飛快地将他按了回去。

周纖離與俞樾對視了一眼。俞樾怔了怔，旋即，他挪開目光，舉着吊瓶，讷讷地道：“藥水沒了，我去找護士。”

周纖離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俞樾慢慢遠去的背影。

忽然，她像猛地回過神來似的，自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提起腳步，飛速地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