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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結束了工作的攝影師正在回家的路上。
這一個多月,他在曼蕉真是呆得夠夠的了。每天睜眼起來就是盯人、拍照片、導出給王助理、接收新的任務,接着再一輪盯人、拍照片、導出給王助理……
他現在連夢裡都全是俞樾的臉,還是4K超高清那種!
太吓人了。
雖然俞樾的臉扛得住他的各種鏡頭,但他的精神實在是扛不住這份工作了。
幸好今天是最後一天。
投票結束之後,王助理給他發消息,說以後不用盯了,還給他轉了一筆非常可觀的錢款,附言“辛苦費”。
他算了算,除去約定好的報酬,這筆錢不僅覆蓋了這段時間他在曼蕉的所有開銷,甚至還多出了五六倍不止。
他心下了然:名為“辛苦費”,恐怕實為“封口費”才對。
他盯着數字啧了一聲,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勞累霎時間煙消雲散。
什麼池塘裡泡一個鐘頭、樹上趴兩個小時、裝成病人家屬去住院部送飯、混在應援車隊裡高喊口号……這些通通都不存在了。
此時要是王助理跟他說又有一單這樣的活,他會毫不遲疑地接下!
說來也巧,正這麼想着,一通電話猝不及防地打了進來,他連忙接起,竟然是幕後大老闆誠總。
他說今天過來視察療養院項目的進度,想順便見見他。
攝影師心中奇怪:誠總跟俞樾不是死對頭嗎?怎麼還“視察”上了?
但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畢竟兩人都頭頂“俞”字,一家人再不合也有利益一體的時候,有錢人恐怕更是如此。
他一無名小卒操那份心幹嘛?還是想想誠總為什麼要見他吧。
難道真是又來活了?
攝影師喜滋滋地暢想着赴了約。
還真是來活了。
不過是“今天最後一點小工作”,誠總這樣跟他說。原來是讓他去送一籃菌子給周纖離,說是“感謝她奮不顧身救下姜阿婆,極大地影響了今天的投票結果”。
“你想辦法送達就行,不要點明是我的心意。”誠總最後囑咐他。
盡管攝影師有過一瞬遲疑:為什麼是我?這事不應該交代給王助理去辦嗎?
但有個答案幾乎接踵而至——我這是要被重用的節奏啊!
攝影師立馬精神抖擻,将這“最後一點小工作”當成是未來某個肥差的起始點。
他敲開周纖離家的門,佯稱是姜阿婆的鄰居,撿到了她遺失的那筐菌子,并且與她通了電話,“姜阿婆要我務必送給你,一點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任務順利完成。
電話那頭的誠總很是滿意,但未再多置一詞。
攝影師坐上回家的火車,心想:“試用”已經成功了,難道“轉正”還會遠嗎?
抱着這樣的期待,他閉上眼,滑進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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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樾正夢見自己跟周纖離走在密林深處,她擡起頭,指着天空說:“樹冠羞避!我終于看到了!”
他也仰頭去看。
但沒一會兒,周纖離的驚歎聲忽然變成驚叫聲。
俞樾吓了一大跳,連忙朝周纖離的方向望去。
可一瞬間,山霧驟起。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隻有她的尖叫聲持續不斷地傳來。
俞樾想喊她,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啊——啊——”
她的喊聲凄厲,卻割不破這白茫茫的迷霧。
俞樾猛地驚醒。
耳裡一陣嘯叫。好似夢裡周纖離的驚呼聲溢到了現實中。
他閉眼按了按耳屏。
嘯叫漸漸褪去,可周遭怎麼仍有異響?
俞樾坐起身,細聽,發現是門外的動靜。
他的心髒陡然下墜,夢裡的恐懼一滴不少地湧進此刻的身體裡。
他幾乎是跌下床去,飛快地開了門。
果然,是周纖離。
她倒在地上,一隻手按着自己的喉嚨,一隻手還扣在他的門上,嘴裡發出短促又痛苦的喊聲。
俞樾沖上前,抱起她,幾乎失聲。
“你怎麼了?”這句話還未出口,他的大腦立刻給出了答案——
中毒。
她這是中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