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賀夫人的聲音:“表妹,能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嗎?今天是祁小三的生辰。”
何姨媽的眼皮垂下來,眼睫蓋住神色,一手緊攥着手帕。不知是喜是悲,隻是眉目低垂。
葉霁雨輕聲問道:“要去嗎?”
葉霁雨不想過分插手她們之間的事情,去不去都是何姨媽的選擇。這種事無法強求,可心裡還是希望她們的關系能變好。
何姨媽嘴唇微張。
那麼多的孩子中,何姨媽最喜歡的是祁小三祁柔。那孩子長得很像年輕時的淩姐姐,多了幾分溫雅文靜,又有點像從前的何姨媽。
心裡又祈禱不要像她和淩姐姐,那樣的人生也太苦了些。
“要去。”何姨媽點頭回應葉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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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壽面?”
祁柔瞧着面前那碗長壽面,難以置信地用筷子攪拌黏成一團的面條,木筷插進團狀面條中,竟然拔不出來。
“對啊,哥哥親手給你做的,連面條都是現抻的!”
祁歌一臉驕傲地站在祁柔面前,手腕上還有未洗淨的面粉,那顔色和他那張臉比起來還是略顯黯淡。
祁小五坐在角落小聲嘀咕:“化得像個鬼一樣,我要回去查珍珠粉,敢偷我的上品珍珠粉就死定了……”
同祁柔坐一起的祁小八歎道:“哎呀,快把筷子拔出來,這看起來有點晦氣。”
那雙拔不出來的木筷被祁小八用力一扯,忽地彈出來,直直往壽星對面的葉霁雨臉上飛去。
葉霁雨見那雙筷子飛過來,本想低頭躲過,卻被撲過來的江玄壓倒,摔下長凳。
長凳另一邊的何姨媽也失衡,一個不穩差點摔下來,幸好賀夫人迅速抓住她的胳膊。
賀夫人眉心一蹙:“沒事吧?”
受驚的何姨媽下意識收回手臂,調整紊亂的呼吸良久才開口:“沒事了。”
“沒事吧?”
江玄護住葉霁雨的後腦,肩上發絲垂落在她的胸前,随呼吸撩過她的鎖骨,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
葉霁雨眨巴眼睛,她才注意到江玄的打扮。
他一般是全束發,一開始是用發冠,某一天開始系上發帶,後面發帶出現的次數便越來越頻繁。晚上有時會半束發,系得松松垮垮。
今日卻是披發。
葉霁雨不是沒見過他披發的樣子。他在床上就是披發,軟塌塌的頭發還會垂下來擋住葉霁雨的臉,每頂一次發絲就撫過面龐一次,從下至上,經舌尖舔舐的發絲又吻上眼眸。
也是因為這個,她覺得更不好意思。
初中時她被一位女同學撲倒過,也是這個姿勢,那時腦子裡想的是這種姿勢的受力分析圖怎麼畫。現在腦子裡想的是多久才到晚上,真是色令智昏。
他的頭發很長很香,軟軟的發絲緊貼在脊背上,直至腰間。腰一動,會落下來,落在她顫抖的腿前,撫摸她微突的恥骨。
人總是病态地迷戀瘦削的身體。纖細修長的手臂顫抖地環住他的脖間,伸長脖頸時優美的鎖骨弧線,和被他輕柔撫過的蝴蝶骨。
他卻低下頭,淚眼婆娑。
“姐姐,要多吃飯。”
又怎麼舍得去惱他?那慌張無措的樣子逗得葉霁雨輕笑,在他耳畔說道:“還不打算起來嗎?壓得我腿都酸了。”
胸前長發被收回去,淡淡的清香仍留在她身上,攝人心魄。以至于被江玄拉起身後仍在回味,坐在桌旁發愣。
視線情不自禁落在側邊的江玄身上。
頭發一看就是精心整理過的。海藻般的長發緊貼那身銅青錦袍,額前劉海翹起的弧度剛剛合适,一邊還别了花青色的發夾,形狀是一片脈絡分明的樹葉,遠看就像狐狸耳朵。
葉霁雨覺得他應該很适合戴耳飾。
“你笑什麼笑?!”
葉霁雨被祁歌這句話吓得回過神,見祁歌面色凝重,估計是以為自己是在笑他,不過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笑起來,不是在看江玄嗎?
“……哦,不笑了。”想着今天是祁小三生日,她咽下口水,抿唇不回怼。
“好了,重在心意嘛。”賀夫人一邊安慰祁歌,一邊端出藏在桌下的碗,碗裡裝的是面條,香氣四溢。
賀氏對祁柔說:“媽媽也給你準備了長壽面,快嘗嘗吧。”
祁柔恢複笑容:“謝謝媽媽。”
祁歌瞪大雙眼,嘴也長得老大,左看看右看看,看見葉霁雨正捂嘴憋笑。
因為她聽見江玄的小聲吐槽:“原來是塊磚啊,怪不得皮這麼糙塗白粉都發黑。”
祁歌氣不打一處來,見賀氏正忙着喂祁柔吃面,端起桌上酒壺倒了一整杯白酒,甩給對面的江玄。
葉霁雨手快将酒杯拿過來:“你幹嘛?”
“同江公子喝酒啊,”他揚眉調侃道,“怎麼?就這麼不相信你的丈夫,江公子氣血這麼不足嗎?”
“一直以為臉色暗沉的人是氣血不足呢。”江玄端起酒壺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
葉霁雨嘴角抽搐,音量壓到最低:“兩人各扇一巴掌氣血就足了。神經病吧逼人喝酒,我對你夠好了吧,起碼沒拿刀捅死你死裝哥,一碗長壽面吃下去直接變成短命鬼,再不濟都被砸成二級傷殘。我的天旁邊這個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