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芽嘗試過逃婚,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畢竟雙腿不便,顧雪芽身着紅色嫁衣被下人推着向前,想要反抗卻無能為力。“阿爹為何一定要我嫁給謝洲? ”
顧堯望着顧雪芽通紅雙眼,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他低下身來為顧雪芽整理着嫁衣,望着曾經天真活潑的女兒變成如今殘廢的模樣,他的心宛如刀割,随之而來的,還有無限悔恨和自責。
當初蘇木傷痕累累被帶回府中時,他便一眼看出了兩個孩子互相喜歡,他對才貌雙全的蘇木十分滿意,于是他做主為女兒和蘇木定下了一門親事。但沒想到的是在決定要嫁給蘇木的那一日,顧莺尾卻突然反悔說不嫁給蘇木了。那時的顧堯隻覺困惑,畢竟當初顧府的時光,他親眼見證兩個孩子的感情。
更讓顧堯難以接受的是,顧莺尾不僅要悔婚,還執意要嫁給名為謝洲的男子。那時的顧堯并不知曉與蘇木約定終身之人是顧雪芽,而今她已經穿回了三年後。站在她面前的是沒有失去記憶的顧莺尾,她所愛之人是謝洲。
顧堯無法接受女兒突然悔婚,更無法接受女兒所愛之人是謝洲,因為在他心中,謝洲并非一位完美的女婿。無論學識抑或教養都與蘇木天差地别。所以他逼迫顧莺尾嫁給蘇木,将顧莺尾強行送往雲夢和淮安書院。但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一舉動,導緻了後面顧莺尾遇害。
所以他時常會後悔當初的決定,若是沒有送顧雪芽到雲夢,若是當初他同意了她和謝洲在一起,那顧雪芽就不會遭遇這一切,因為他的固執,顧雪芽被兇手害成這樣,蘇木也失去了性命。而今,她不想再阻止她的女兒和謝洲在一起,他想成全他們,那怕在他心中謝洲并非完美佳婿,但隻要女兒幸福,他便願為此付出所有。
他變賣了家中的良田和房産,全部用作當女兒的嫁妝,她的女兒雖雙腿殘疾,但這萬貫家财足夠讓顧雪芽和謝洲一生無憂。
“可是阿爹……”顧雪芽低着頭,伸出顫抖的手撫過她麻木的雙腿,口吻中全是自卑和膽怯。“我如今這般模樣,怎會有男子願意娶我?”
爹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用寬大且充滿着老繭的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手背,仿若給她力量。“不會的,阿爹為雪芽尋的夫君,定不會嫌惡雪芽,他會用餘生好好寵愛我的雪芽。”
謝府坐落于安雍最邊緣,顧雪芽在顧堯的攙扶下惴惴不安地端坐輪椅,望着謝府陌生的環境她謹慎地端起茶杯,可滾燙的茶水卻因她的緊張滑落在了她殘廢的雙腿上,冒着熱氣的茶水瞬間讓她白皙的手指變得通紅。
“還好嗎?”隻見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伸出手握住茶杯,他依舊穿着一身紅色的衣衫,他眼中滿是關切的望着顧雪芽,這位男子便是謝洲。此時滾燙的茶水将顧雪芽雙腿的裙擺全部濕透,裙擺上冒着熱氣。但即便如此,顧雪芽也眉頭都沒皺一下。
謝洲遞給了顧雪芽一張白色的手帕,有些不自在的别過頭。“得勞煩姑娘自己擦拭一下了“語畢,謝洲退出了房門。顧雪芽撩開長裙,露出纖細的雙腿,雙腿上紅腫的傷痕觸目驚心,但她卻毫無知覺。
擦拭了雙腿的茶漬後,顧雪芽在房中等候許久都不見人來,于是她推着輪椅來到窗前,在她的視線中,這扇窗戶正好可以望見窗外的小院。透過這扇窗,她望見了謝洲與其爹娘,謝洲垂眸,似是思索許久般緩緩啟齒。
“爹娘,請恕孩兒沒有辦法娶她過門。”謝洲的聲音雖小,但卻足以讓端坐于窗前的顧雪芽聽得清清楚楚。
謝洲的爹娘顯然被謝洲的反應驚到了,因為這樁婚事是經過謝洲的允許才同意了,如今木已成舟他們收了顧父給的嫁妝,謝洲卻要悔婚。“阿洲,當初你不是一心想要迎娶莺莺過門嗎?如今顧老爺終于同意這樁婚事,你怎麼又……”
“孩兒不否認确實喜歡莺莺,但那場事故改變了太多,從前我不懂得什麼叫雙腿殘疾,但方才滾燙的茶水灑到她的雙腿,我才真切地明白那雙腿早已是一灘死肉,我心疼她的遭遇,亦想過從今往後陪伴在她左右,但事實就是我無法欺騙我的真心,我的真心便是那張面目全非的臉讓我感到恐懼和害怕,所以孩兒懇求爹娘,幫孩兒退掉這樁婚約!”
而後,謝洲向顧雪芽提出了退婚。退婚的理由再簡單不過:安雍第一的騎師,怎麼能夠與雙腿殘廢的女子成親?
“莺莺,快跟我離開這裡!”謝洲喘着粗氣焦急地拽住顧雪芽,将她從久遠的回憶中拽回。明晃晃的燈光映襯在謝洲的臉頰上,相較于上一世他多了幾分稚嫩,顧雪芽凝視着他此刻深情的雙眼,耳畔回響着上一世他說過的話。“雙腿如一攤死肉。”“安雍第一騎師,如何與這殘廢女子結為連理?”
那聲聲刺耳的話語跌入她的耳畔,其實上一世他悔婚抛棄她,哪怕她險些自戕,她也從未怪過他。一個毀容又失去雙腿的女子,換作任何男子,選擇離去也是情理之中吧。隻是她沒想到,三年前他們也曾這般相愛過。她望着眼前對自己如此深愛的男子,心中惆怅萬分,可惜顧莺尾永遠也無法得知,她真切愛過之人,在三年後毫不猶豫地抛棄了她。
“謝公子,請自重。”顧雪芽推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