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個跟她同齡的男孩,他拿着石塊重重地砸在另一個男孩身上,那男孩渾身的骨頭都被打得錯亂。男孩痛苦哀嚎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腳踝求饒,但他卻沒有一絲猶豫地揚起石塊朝他的手背砸去。
他砸石塊的動作很快,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用的力道,仿佛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終于,那男孩再無法忍受地閉眼暈厥過去,但他卻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的嘴角挂着淺淡的笑意,眼神帶着平靜的打量,仿佛在欣賞一個他精心打造的工藝品。年幼的顧莺尾立即被眼前這一幕吓得恐慌朝後退步,也是在那一瞬,她手中的木棍掉落到了地面。
而這聲響也立即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立即擡頭尋聲望去。
不好!
顧莺尾警覺擡眼,那人正好回頭,他帶着面罩,但那雙漆黑的雙眸卻宛若充滿獸性的野獸,散發着寒涼的光芒,他盯着此刻的顧莺尾,仿佛猛獸打量即将到手的獵物。
顧莺尾警覺不妙的邁步就跑,許是被方才那一幕的沖擊到,她一面跑,還不忘一面手足無措地哭泣。她感受到身後迅速追趕他的步伐仿若獵豹,她聽到身後傳來的死亡腳步聲。
也是在那一瞬,那雙寒涼到沒有溫度,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被顧莺尾永遠地銘記于心。伴随着更加用力的邁步,顧莺尾被樹樁絆倒在地,她想起身,但她感覺雙腿癱軟,她沒有半點力氣,她害怕嗚咽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活着的希望。“求求你,求求你饒我一命好不好…求求你了…”
但她沒有聽到背後發出半點聲音,她想起了方才那個暈厥的男孩也是像她這般祈求,但卻并未讓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想,這一次,她或許死定了。
在人生最後的時刻中,顧莺尾再也忍不住地大聲痛哭,仿佛這樣能夠緩解心中的恐懼一般。可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耳畔傳來一陣溫柔的聲音,而她也沒有等來她的死亡。
“你沒事吧?”她聽到了關切聲音的詢問,立即擦拭着眼淚,鼓起勇氣轉過頭,隻見眼前站着一個比她高大半個腦袋的男孩。
他頭戴狍頭帽,手牽白馬,雙眼中滿是擔憂。“你受傷了嗎?”
她一眼便認出眼前之人不是方才那個惡魔,因為眼前人眼睛是那般溫暖。顧莺尾立即跌跌撞撞起身,宛若抓住希望般拽住男孩的衣袖,眼淚止不住跌落。“大哥哥你能救救我嗎?這樹林裡有殺人惡魔!”
男孩見狀莞爾一笑,顯然不信女孩的說辭,他今日特意來此地學騎馬,為精進自己的馬術,他幾乎跑遍了整片樹林。一路上他連人影都沒看到,怎又會有殺人惡魔。
但看顧莺尾被吓到的模樣,他還是耐心地将自己的馬匹拽了過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謝謝…… ”顧莺尾聽話點點頭後,邁着發顫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馬背上,男孩見狀笑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莺尾,我叫顧莺尾。”顧莺尾目光呆滞回應道,仿佛還沒有從方才的恐懼中走出來。半晌後,她才想起什麼般怯怯發問道。“大哥哥呢?”
“我叫謝洲,你喚我謝哥哥就好。”謝洲策馬揚鞭朝前而去。
“謝哥哥…”顧莺尾在謝洲的懷中輕聲呢喃着這個與她糾葛半生的名字,可正當她擡眸時卻看到前方停靠着馬車,馬車旁還站着幾個焦急的奴仆和嬷嬷,她聽到那些嬷嬷焦急的聲音傳來。
“還沒找到嗎?”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要不,我們再去那邊看看。”
顧莺尾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想起了那個被砸得奄奄一息的男孩,難道他們在找那個男孩?
她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們,畢竟她如今并沒有從恐懼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在短暫的思索後,顧莺尾還是決定告訴她們,她們要找的人在何處。
可當她剛鼓足勇氣回頭時,卻看到了身後樹林深處,一緩緩走來一抹身影,她錯愕擡眸看到了一雙寒涼的眼睛!
是他?!
顧莺尾想起了那雙宛若野獸的眼睛,立即渾身發顫的回過頭,她用盡全力地蜷縮在謝洲的懷中,生怕被那雙眼睛再次盯上。也是在那一刻,她聽到耳畔傳來嬷嬷們欣喜的聲音。“蘇木公子,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蘇木?
顧莺尾忘了那一日她是如何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她隻記得那雙寒涼的眼睛,成為了往後夜夜折磨她的夢魇。而那夢魇在随後的多年才終究消散,直到笄歲那年,昏迷多日的她終于蘇醒過來。
她的阿爹告知她,有一位男子要迎娶她過門,而那名男子,是蘇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