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知道青黛在等你迎娶她過門嗎?
顧雪芽眼眶含淚,後面的那句質問幾乎要脫口而出,卻終究沒有勇氣說出後面那句話。若不是柏生執意卷入其中,青黛本不用守着他的屍身獨活三年,更不用為了替他鳴冤最終慘死于細雨中。
“顧姑娘此言差矣,飛黃騰達尚且不能讓我以身冒險,但保家衛國是将軍的榮耀!” 說罷,柏生拿出手帕捂住顧雪芽的鼻翼,速度快到顧雪芽來不及反應。在她迷離之際,柏生已經伸手搶過卷宗迅速踏步上馬,他紅衣烈烈在月光下輕擺,如同一道絢麗的風景。
顧雪芽深知,如今手無寸鐵的自己自然不能與這樣一個少年将軍所抗衡,但無論如何她也要搶到那份卷宗。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顧雪芽從腰間掏出銀針而後插入自己的穴位,剛恢複片刻意識的她立即大步向前,看到了小巷盡頭的馬匹,可她上一世雙腿殘疾根本不會騎馬。她沒有一絲猶豫地踏步上馬。馬匹快速向前疾馳而去,顧雪芽顫抖地拽住馬缰然卻依舊搖搖欲墜。她看着地面,深知跌倒下去萬劫不複。
但她除了往前别無退路。
終于,她看到了前方柏生的蹤迹,但也是在那一刻,她從馬上墜落下來。劇烈的疼痛在全身襲來,若不是她在危難之際拽住旁邊的樹枝,必定跌入懸崖粉身碎骨。
巨大的沖擊讓她雙手被挂出血痕,額頭也被嗑破,鮮紅的血順着額頭流下。
那一刻,她于月光中絕望地看着柏生騎馬的身影迅速向前,而後終于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
細雨紛紛而下,她想起了柏生上一世的遭遇,慘死于獄中。如果柏生的最終結局慘死,那連柏生分毫都敵不過的自己呢?
顧雪芽絕望地跪倒在地,細雨将她滿身的鮮血淋下,瞬間染紅地面,她無助地擡起滿是鮮血的手,細雨落入她猩紅的掌心。
也是在那一刻,手心的雨水止住,她擡眸,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撐着傘站在了她的面前,她面如皎月,清冷高貴。
是蘇木。
“追不上,我怎麼也追不上他……” 顧雪芽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流下,眸中滿是痛苦和無措。
“柏生的騎術連聖上都稱贊,你如何能追上他?” 蘇木一襲白衣緩緩上前,為她擋住紛紛細雨。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能追上他,亦能超越他!” 顧雪芽倔強地擡起頭,而後不顧渾身傷痕累累艱難踏步上馬,她的動作十分笨重且緩慢,如何看都是一個對騎術一竅不通之人。
蘇木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畫卷,那是春暖花開時,顧雪芽踏步上馬與謝洲共同在竹林裡騎馬,她的騎術是那般娴熟,絲毫不似如今這般生疏緩慢。
“缰繩不能套在手腕,否則馬兒失去控制,你會有性命危險,這才是手拿缰繩的正确方式。”蘇木靜默不語上前解下了顧雪芽手腕上的僵繩,而後再将缰繩放在顧雪芽手心,他垂眸月光落在他俊美的容顔處,宛若冰天雪地裡的一絲微陽。
“莫要試圖依靠你自己的力氣将馬而拽走,你拉得越用力,馬兒的抵抗就會越大,用它教導馬兒與你一起前行。”紛紛細雨下,蘇木将手中長鞭遞到了顧雪芽手中。
顧雪芽聽話照做,雖然她從未接觸過騎馬,但她的學習能力卻是極強,在蘇木的教導下,馬兒很快便随着她快步向前。
“跑了,跑了。”雪芽難以置信回頭一笑,眸中除卻欣喜還有對蘇木的感謝。
蘇木立于原地,隻靜默不語地看着那抹瘦小的身軀,緩緩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顧雪芽虛弱地在馬匹上不知坐了多久,她終于望見了前方柏生的身影。她艱難地伸手拿出銀針,想要在追上柏生後插入他的馬屁股,這是她奪得卷宗的唯一希望。
也是在那一刻,她望見柏生忽地從馬匹上墜落,她害怕地四處張望卻不見有人偷襲,但除了他和柏生,此處再無一人。她虛弱踏步下馬,伸手撫上柏生的脈搏,這才發現他中了迷藥,而那迷藥約莫一個時辰前下的,一個時辰前,也是青黛偷卷宗的時間。
青黛。
顧雪芽無力莞爾一笑,而後顫抖地伸手打開了那封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