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姰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推開的。
在她大腦短暫宕機的那一瞬間,身後的爸爸就大力掰過她的肩膀,把梁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直到分開的前一秒,匍匐在地上的女孩都仍然保持着緊抓的動作。
一股生麻的刺痛感,從梁姰的小腿部位隐隐傳來。
她後知後覺地低頭查看,發現自己單薄的睡褲已經被徹底撕爛,指甲劃過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膚上滲出絲絲殷紅。
【檢測到觸發隐藏規則。】
【6.血液氣味是極具誘惑的,請盡可能避免散發出這種味道,必要時請加以掩蓋。】
梁姰的思維先一步做出反應。
睡褲的碎片就在自己身邊,她抓過那些破爛的布條,把腿上零星的血漬瘋狂擦拭幹淨。
但很顯然,已經被媽媽抓住校服領子的女孩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她身上早已凝固的血塊,是獵物即将繳械投降的記号。
媽媽細小的瞳仁中迸發出令人膽寒的綠光,嘴角撕裂的程度也在越來越誇張。
撕扯到耳根處的唇瓣下,是兩排泛着黃的銳利尖牙,分泌過剩的粘稠液體在女孩的黑發上糊成一團。
女孩已經被吓到失禁。她四肢疲軟,卻仍舊想全力掙脫出這個地獄囚籠。
她明明已經把房間裡的怪物都殺死了,她明明已經想方設法地逃出來了,她明明已經抱住眼前救命人的雙腿了……
眼看着梁姰就要朝自己伸出手來,隻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能活下來了……
女孩整個人雙腳離地。
她徒勞無助地掙紮着,雙腿的劇烈擺動卻對現狀沒有絲毫改變。
親眼目睹着怪物的面孔離自己越來越近,女孩臉上布滿了痛苦的淚水。
媽媽挂着餍足般的笑,鋸齒刀刃在女孩瘋狂搏動的脖頸處留下鐵鏽痕迹。
“不——”
滾燙的血液噴射在了梁姰的臉上。
媽媽把完全浸紅的菜刀朝着廚房方向扔了過去。
她右手死死拽着黏糊的校服,女孩無力的軀幹任憑她拖向廚房,在地闆上留下一道彎曲的血紅印記。
那團黏膩的黑色長發被她攥在左手中,蓄滿驚恐、崩潰與絕望的黑色瞳孔,正直勾勾地朝後盯着梁姰。
媽媽拎着那顆頭顱,做了兩個上下掂量的動作。
“今天的肉有些少呢,不知道夠不夠吃……”
爸爸旁若無人般趴跪在那攤血迹上,像一隻搖尾求乞的惡犬,伸出長舌滿足地舔舐着。
梁姰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濃烈的血腥味直入鼻腔,她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一種本能的直覺,讓她想要徹底逃離這片區域——越快越好。
媽媽在廚房裡處理“食材”,而爸爸正醉心于品嘗“天賜美味”。
趁着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梁姰拼了命地重新跑回自己的卧室。在條件反射般将房門上了鎖後,她跌坐在門後,大口喘着粗氣。
劫後餘生的冷汗在自己的身體内肆意湧出。沒過多久,梁姰的睡衣就已經被徹底打濕。
被汗漬刺激到的傷口處也傳來痛感,盡管很淺,但梁姰還是走進衛生間并打開了水龍頭,直至沖刷到沒有絲毫鮮血滲出後,她才拖着沉重的身軀,重新跌坐回了書桌前。
出租屋本身就很小,盡管自己已經緊閉了房門,可廚房裡菜刀重重剁下的聲音還是傳進了梁姰的耳中。
她不願意讓自己高度活躍的腦細胞去構思幻想那片極度血腥的場面。
梁姰雙手哆嗦着從床邊翻出耳塞,不由分說地用它們隔絕了噪音。
那個女孩她認識。
女孩名叫秦淼,是這附近高中的一名高三學生。
再過半年她就要面臨高考了,家裡人為了盡可能減少在往返路途中耽誤掉的時間,特意在學校附近給她單獨租了個房子。
女孩每天早上六點左右出門,晚上十點左右回家。而身為大四畢業生的梁姰,相對而言,生活作息就沒有那麼規律。
在工作日期間,兩個人幾乎撞不上什麼碰面。
但她們的關系還算不錯。
高中單休放假的時候,秦淼會來找梁姰給自己輔導功課。偶爾會有多放一天的時間,梁姰便會帶着秦淼去附近的花鳥市場轉一轉,适當地放松下心情。
閑在家裡沒有課的時候,梁姰也會時不時地給秦淼做些她愛吃的便當。
兩個女孩子彼此往來互相照顧,一切都十分平靜且和諧。
六天前的那個早上,秦淼剛換好衣服準備去洗漱的時候,同樣詭異的系統聲音被灌入到了自己的意識之中。
她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但第六感的惶恐讓她内心感到不安。秦淼攥着牙刷就沖進了客廳,試圖擰開房間的大門,但一切都無動于衷。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從廚房裡傳來的摩擦聲。
是一種黏膩的、膠狀物體在地上爬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