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的人數不多也不少,沒有當初等待梁姰和顧可可那時候的焦急與慌張,老仁更多了一份好奇和看熱鬧的心态。
他慢慢悠悠地挪回至大部隊的位置處,将已經做好标記的地圖重新分發下去,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将掀不掀的門簾子上。
“你們說,那出來的又是什麼人啊?”
駱川戈接過老仁遞過來的地圖,仔細檢查一番後,簡單對折了三兩下,就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可能是工作人員吧。”他漫不經心地随口回了一句。
“好像不是工作人員……”
晃動的黃櫻桃在幾次搖擺之中,終于被掀開了一道完整的縫。
顧可可歪着腦袋,瞥見門簾後隐約露出的一頭黃發,臉上泛過疑惑的表情,“工作人員還會染頭發嗎?”
而她剛壓着嗓子問完,隻見前排原先坐着悶不吭聲的三個人突然起身,齊刷刷地趕到了那扇門簾之前。
那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左右的女生,染成金黃色的齊腰長發就披散在腦後。
她的衣袖似乎是被人剪掉了一半,白皙的手臂内側蜿蜒着一道觸目驚心的嫩粉色長疤,愈合過程中所快速生長的肉芽盤踞在疤痕附近,像是許多隻吸食血肉的蠹蟲。
女生似乎是沒有意識到三人前來,目光所觸的那一瞬間,她的眼裡就蓄滿了光。
“你們怎麼在這裡?!”
邵鋒表現得最為激烈。他快步走上前去,二話不說,直接緊緊抱住了女生。
在女生稍顯驚訝的神情中,他的腦袋深深埋在女生的頸窩裡,整個人哆嗦着,似乎哭得很傷心。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你受了這麼大的罪……”
或許是察覺到了鎖骨處的陣陣濕潤,女生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雙手回抱住邵鋒,在他的後背安撫狀地拍了拍。
“沒事的,”她輕聲安慰道,“這是意外,跟你沒有關系。你看,我現在還是好好的。”
這一幕,均被坐在中央大廳的六個人盡收眼底。
淇知夏也突然來了八卦的心,她朝着梁姰和顧可可稍微坐近了些,“邵鋒跟那女生是什麼關系?難不成是兄妹?”
梁姰也微微側着身子,“兄妹的話……可是長得也不像啊……”
老仁不知道是從哪裡聽到了聲音,從幾人上方探出來了一顆腦袋。
“這你們還看不出來嗎?果然還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老仁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半眯起了眼睛,“我估計,這裡面多少還有點兒淵源呢……”
駱川戈原本沒想着摻和進這場話題中來的,但他一聽到老仁說的話,便不受控制地搭了一嘴。
“你又懂了。”
而另外一邊,蔣春華實在是看不下去哭哭啼啼的邵鋒了,一把将他從女生的懷中拉開,語氣之中多了幾分不耐煩。
“行了,你别再纏着靈兒了。”
女生懷抱着邵鋒的手剛剛得到空閑,卻又被蔣春華再一次抓住。
相較于剛才對待邵鋒的臭臉而言,蔣春華的态度直轉一百八十度,她面容上堆着滿滿笑意,眼裡流露出來的卻是幾乎要溢出來的關心。
“靈兒,你真的沒有事嗎?”
女生手臂上的那道崎岖疤痕實在是太醒目了,蔣春華的視線又難免落在那上面,眸中的心疼更甚一層。
“我真的沒有事,放心就好!”
她笑着,沖着蔣春華搖了搖頭,金黃色的長發順着她的動作在身後散開。
女生長着一雙天生的笑眼,就算不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是彎彎透着可人的笑意——
就像是命運的苦難從來都不會在她的身上留下傷痕。
蔣春華似乎和她的關系很親密,兩個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回到長椅區域。
邵鋒就灰溜溜地跟在她們身後。有幾次他都想試探性地去牽女生的手,但每每都被蔣春華睨着制止了,最終皆以未遂告終。
而湯才磊的表現也不出衆人所料。他似乎和這個團隊中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熟悉,除了剛才迎接女生的時候快走了幾步之外,整個人依舊還是淡淡的感覺。
此刻,他就走在隊伍最後面,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慢慢悠悠地坐回到原位置上。
距離近了,顧可可這才發現,女生手臂上的疤痕更加猙獰。
一整道肉粉色的疤痕,從手腕處徑直延伸到手肘關節的位置。
顧可可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
在那場車禍之中,碰碰車破碎的零件直接刺進了她毫無防護的胸腹部位置。可現在,那個原本極為血腥的大洞,卻已然恢複到如正常皮膚般光潔滑順了。
像自己這種慘重的傷勢,都能在遊戲内恢複到幾乎完美的程度。可女生胳膊上的疤痕卻如同烙印般顯見——
顧可可壓根兒不敢去想女生當時的慘狀。
她心疼地搖搖頭,又往梁姰和淇知夏的方向湊了湊,低頭耳語的前一刻,顧可可的眼神還停留在那道駭人的疤痕上。
“你們說,她受傷的那瞬間是不是好痛苦?”顧可可有些于心不忍,“像她這種程度的疤痕,回到現實後是不是再也消除不掉了?”
淇知夏也跟着掃了一眼,輕歎了口氣。
“或許吧,但這畢竟是别人團隊的私事,咱們也還是不要讨論太多了。”
她擡眸的時候剛好瞥過邵鋒的側臉。厚厚的眼鏡片上滿是幹掉的淚漬,邵鋒就默默待在金發女生的身旁,任蔣春華怎麼嫌棄,他還是緊緊握着女生的雙手,總有種劫後餘生的落意感。
蔣春華則一直貼在女生身邊噓寒問暖。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女生早已愈合的疤痕上吹氣,或許這樣做,就能夠驅散女生□□曾承受過的疼痛感了。
不知怎麼,看到這一幕,淇知夏心裡面多少有些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