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就靜靜看着嚴易潇。
明明那些老爺爺老奶奶說話很大聲,嚴易潇還是做足了動作,微微彎下腰,豎起耳朵聽,像隻豎耳朵的兔子。
人時不時還忍不住大笑起來,偶爾插進去兩三句自己的事情。
路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嚴易潇和他說的話上,沒怎麼去注意聽别人的話。
“奶,我和你說,我爸他第一次去草莓園裡給我媽媽摘草莓結果還要我媽媽去‘贖’他,他把人家草莓園給掀了哈哈哈哈……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泥,臭臭的。”
“我媽媽?我媽媽很愛我的,我就從來都不會叛逆,我可乖可聽話了,奶,您孫子要是叛逆我教您個方法治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很多店鋪的燈都關了。
路景看着将近淩晨的時間,拉了拉孜孜不倦一直講的嚴易潇:“還不回家?已經很晚了。”
嚴易潇直起身,眨巴了眼睛幾下。
“啊……對啊,講上頭了。”他匆忙掃一眼時間,拉着路景對老人們道了别。
路景正要打電話讓人把車開過來,就發覺嚴易潇把他往公園裡帶。
“門口在那邊。”路景指着背後說。
“哎呀,什麼門口啊,我又不是要回去。”嚴易潇看到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大湖泊,指着說,“咱們去那裡,給你看好看的,你肯定沒看過,美死你。”
路景跟着嚴易潇走,到了地方嚴易潇發現湖泊被圍起來了,他左看右看,拉着路景趁沒人看見悄悄從一個圍欄的缺口鑽進去。
兩人坐在了湖邊。
路景沒有找到有什麼嚴易潇說讓他看的東西,問:“看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你先把眼睛閉上。”
路景持懷疑态度,一直盯着嚴易潇看,對方不爽地瞪着他,直接上手捂住他的眼睛,眼前變得漆黑。
嚴易潇的手有些冷,路景擡手覆蓋在人手上。
“路景,有人陪你跨過年嗎?”黑暗中,嚴易潇問。
路景想了想,搖頭。
失去視覺後各個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周圍風吹沙沙的聲音伴随着湖水聲,嚴易潇湊過來後,衣服沙沙摩擦的聲音。
“嘿嘿,那我是第一個。”
路景甚至聽到了嚴易潇的呼氣聲,好似打在了他心頭,酥酥麻麻的。
“路景,跨年快樂。”嚴易潇在他臉前說,聲音穿過了路景的耳畔。
眼前的手被人挪開。
耳邊炸開煙花聲音的同時,眼睛最先捕捉到的是打在嚴易潇身上的光亮。
嚴易潇整個人被黑夜和煙火籠罩,和周圍的一切畫面割裂隔絕,好似是上天給他的幻想人物,就這樣歡笑着喊他“路景”的名字。
“路景,好看嗎?”
“路景,我可是花了很多錢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理你了。”
“路景,開心吧,幸福吧,是不是愛死我了?”
“路景,你說話呀?被我感動得啞巴了?……”
眼前人的聲音和煙花一樣吵鬧不停,可是怎麼聽都不覺得煩。
煙花路景一眼都沒看。
喧嚣落在嚴易潇眼底,炸開了對方眼底更絢爛的自己。
在第一輪煙花停下,路景二話不說地摟住了嚴易潇。
嚴易潇的懷抱有一種魔力,快要将他吸入一個無底洞。
很暖很暖,很像……
很像在很小的時候,有一個人擁抱住蕭瑟冷風中的小路景,對他說:“我暖暖的,抱住你你也會變得暖暖的。”
路景的腦海裡多出了些什麼模糊的東西,但都不重要了,他現在隻想嚴易潇。
不知是冷到了還是什麼,路景帶着一點鼻音沉聲說:“謝謝你,嚴易潇。”
他聽到嚴易潇在他耳邊伴着風聲叨叨地說着:“一個跨年而已,給你感動的,好啦好啦,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以後我多給你跨年好了,松開松開,我可是花錢了的,一眼都不能錯過的!……”
煙花聲再起,這次落在了路景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