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大興朝的史實記載,自建都以來,曾經曆過三次外族入侵。
面對外敵,每一任皇帝都是一個态度:絕不退讓。
但隻要是戰争,無論輸赢,雙方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三次抵抗、反擊,大興朝雖然都赢得了勝利,卻也因此導緻國庫虧空。
新皇帝登基三年,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各種災害頻頻發生。百姓隻能勉強溫飽,就連皇上的吃穿用度也是一切從簡。
徐逢緣自懂事起,就知道京師的繁盛之下,藏着許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可憐人。
跟着父親上街的時候,也常常見他搖頭歎氣。
如今,烏圖族又是蠢蠢欲動。因為他們無比堅信相信族中大祭司的預言:當東方最亮的星星暗淡無光時,就是他們入主大興朝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自信,他們還将這個預言四處散播,很快就傳到了新皇白耀的耳朵裡。他對此十分重視,命司天台時刻注視着星宿變化,發現有異象就要立馬上報。
聞人铖被封丞相之後,白帝更是常跟他提及此事,語氣中憂心不已。
“大興朝若是斷送在朕的手裡,朕有何顔面去見先皇。”
可對聞人铖來說,他其實并不在乎這些。大興朝在,他便是大興朝的丞相。若有一日,這大興朝真的不在了,自己不過是換個身份,繼續混個一官半職。
沒什麼是長久的,懂得審時度勢的人才能笑到最後。也因此,他給出的安慰都不痛不癢。
“皇上不必憂心此事,烏圖族不過是個放牛放羊的小部落,如何能與我大興朝的千軍萬馬相抗衡。”
每一回的勸慰,白耀都覺得很有道理,心也稍稍放寬了些。
可這一次,聞人铖的觀點被人反駁回去了。
這日,徐威帶着徐逢緣進宮面聖。兩人進來時,恰好聽見聞人铖的這番話。
烏圖的事情,徐逢緣先前也了解了一些,這些年随着四方師父遊學,更是長了不少見識。
在她聽來,聞人铖這樣說,是很不負責任的。
于是等着徐威和皇帝去書房議事時,徐逢緣快步追了過去。
“丞相大人且慢。”
聞人铖轉過身來,帶着打量的神情“徐三姑娘有何指教,難不成急着問本相什麼時候去提親?”
“成親之事大人想什麼時候去都可以,逢緣并不在意。”
她說什麼,不在意!
聞人铖莫名生了氣,皺着眉微微轉過身“那你來找本相做什麼?”
“是因為丞相大人方才那番話不妥。”
“哦?看樣子徐三姑娘要教本相做事,那你倒是說說,哪裡不對。”
徐逢緣見他背對着自己,挪動腳步繞到他面前。
“爹爹常說要居安思危,大興朝眼下看着是風平浪靜,可暗處定有許多雙眼睛盯着。當年烏圖族大敗,他們的族人從未放棄過。皇上肯定整日憂心此事,向丞相大人訴說,定也是在尋求辦法。可丞相大人那番話,隻能暫時欺騙自己,并非長久之計。”
聞人铖聽罷忍不住笑了,他微微低下頭,一步步朝着徐逢緣走過去。
直到将她抵在牆角處,這才停下。
“真沒看出來,本相的娘子竟有如此眼界。那徐三姑娘說說,本相該給皇上出些什麼主意呢?讓皇上安排人去打仗?眼下的大興朝,拿什麼和别人打?難不成到時候,讓你一個姑娘家也去上戰場?”
徐逢緣雙手擋在面前,眼神躲閃卻不服氣的樣子,讓聞人铖十分心動。他将身子靠得更近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神恍惚,險些就要失去理智吻上去。
“上戰場又如何?大興朝真是到了這種時候,逢緣無懼一死。”
“哼,好一個無懼一死。徐三姑娘果真是心懷大義,你别忘了,往後成了親,你便是本相的娘子,你想死,本相還不允許。況且朝中之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簡單。”
聞人铖說完,有些不舍地撤回身子“比起烏圖族的事情,徐三姑娘還是先想想,該如何接下史官這支筆。大興朝第一任史官,可是陪着開朝皇帝出生入死的,最後,就因為一筆記錯,流放千裡,客死他鄉。你就不怕嗎?”
徐逢緣倔強地搖搖頭“爹爹不怕,我就不怕。況且師父說過,人早晚有一死,活着便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逢緣力量雖然微薄,卻願意為大興朝盡一份力。”
聽完她說的話,聞人铖心頭一驚,當初入京參加科考,自己也曾有過這種抱負,不過後來慢慢磨滅掉了。
“你這性子,除了本相,怕也沒人敢娶你。罷了,你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到時候可不要連累本相便好。”
“逢緣記得了。”
記得?她記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