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緣按照兩人約定的時間再次來了玉芳齋,謝淵已經等在那裡。
“你當真想好了?”
“想好了,有的事需得我去求證。”
謝淵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即便有的事情你知道,打算做何改變,又能做什麼改變。這大興,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徐逢緣側身坐下“我問你,若是這大興不是你你想要的大興,不是百姓想要的大興,你當如何?”
“不知道。”他說着,心中生出憤怒,同樣是大興子民,同樣是江湖門派,他們三合門便要處處受排擠受欺辱,起碼眼下的大興,不是他想要的。
“當初,我爹爹離世,卻因各種各樣的規矩要求不得在大興任何一處下葬,我那時不過十一二歲,拉着闆車,走了整整三個月,才到邊城,在那裡尋了處黃土埋下。你可知道那時候,他的屍身已經成了什麼樣嗎?徐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有自己的立場,我能理解。今日這些話,也不過是我的氣話而已。”
徐逢緣歎口氣“你覺得我會去告狀嗎?自然是不會的。我自接下史官一職,整日都在想到底該如何做才算稱職,又該如何書寫記載大興。我也知道自身力量渺小,于天地間也不過是一粒塵土,隻能做好眼下的每一件事。若是大興真有那些事,這便是我需要去做的,即便不能改變,但百姓需要知道原由。”
“你不怕此事惹怒皇上?”
“我是執筆史官,除謀反、濫殺、通敵,其餘皆可免罪三次。”
謝淵也不再多說,隻問了句“你那位夫君知道嗎?”
“他不知道。”
“罷了,聞人铖是個瘋子,我看你也差不多,走吧,你這樣子一進去别人就認出來了,需要易容。你想一個大家不怎麼熟悉的人,扮作他的樣子。”
徐逢緣想了想,沖謝淵一笑“元和大師,你見過的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元和雖在京中露過面,可幾乎不怎麼出來,認識他的人少。再者說了,我一定要扮作大師元和,我可以扮作公子元和。”
謝淵搖搖頭“一個兩個沒省心的,進來進來。”
一炷香的時間後,徐逢緣易容完成,眉眼和元和簡直有九成像,不過這一次是有頭發的元和。月牙白的衣袍,青絲盤在腦後,實打實貴公子裝扮。
“估計元和大師看見也會吓一跳,好了,記得不要開口說話,以免露餡。”
徐逢緣點點頭,跟在謝淵身後上了馬車。
他們去的地方,在城中一處很偏的位置,幾乎都快要出城。眼看着天色越來越黑,謝淵才終于停下馬車“到了。”
徐逢緣活動一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宅子“我們就這麼進去嗎?”
“需得這個牌子。”他說着遞過去一塊木牌“這裡守衛很森嚴,府兵全都是高手,除非是主人家相熟之人,其他任何人不得進去。”
“包括皇上?”
謝淵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他“你覺得,皇上會來這裡?”
“你說的也是。”
“走吧,跟着我,跟緊些,若是有什麼意外,直接灑這個東西。”他說着遞給需逢緣一個竹筒“裡面是毒粉,撒出去之後趕緊捂着鼻子跑,這東西迎風能散播很遠,應該可以幫我們争取一些時間。”
徐逢緣沒想到這裡如此危險,将信将疑地将東西裝好,跟在謝淵身後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徐大人,今晚你可看好了,這大興繁盛之下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進門就是一個大廳,半掩的雕花大門一推開,靡靡之音撲面而來,光是站在那裡,就能感覺到熱鬧非凡的氣氛。
“我們找一處坐下,免得惹人注意。”
徐逢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随意,但在看到周圍都是摟摟抱抱,親親熱熱的人時,還是不自覺地别過頭。
“這裡跟普通花樓似乎沒有區别。”
“因為此處還隻是第一層,是依靠和主人家的關系就能進來的,後面的再想去,就沒沒那麼容易了。不過你倒也說的不錯,确實和普通花樓一樣,不過你以為的這些女子,細看不覺得是男子裝扮的嗎?”
這一說,徐逢緣才看的仔細,恰好有一個女子見着有客人來,扭着腰肢過來招呼,雖是女子裝扮,但幾處特征能證實确實是男子。見着徐逢緣看到自己有些抗拒,假裝有些傷心“看來這位公子不喜歡我這等的,不用擔心,我喚其他人來。”
還未等她開口拒絕,就過來三四個男子,白衣薄紗裝扮,面容幹淨秀氣,眉眼間說不出的妩媚。他們上來就給徐逢緣倒了酒,順勢往她身上靠過去,惹得徐逢緣哭笑不得,隻能看向謝淵。
“好了好了,她不喜歡,你們先回去,有需要會叫你們。”
幾人這才不情不願起身離開,徐逢緣歎口氣,趕緊喝了口水“确實不宜久留。”
”怎麼,我不是給你說過你來不合适。“
徐逢緣似乎想到什麼“大人他,以前也會這般嗎?”
“這我哪裡知道,他是你夫君,你自己問便是了。不過你倒也不必多想,這等世道,能有口飯吃,活着便不錯了,這裡許多人,也都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