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快樂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人分享。在街頭站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那個女子,隐約還記得她當初說過得落腳位置,帶着醉意朝城西處的那片低矮房屋走去。
燈光越來越暗,道路也變得泥濘,借着白雪的映照,勉強摸到了一出籬笆小院外面。
他沒開口,徑直推門進去,裡面沒開燈,冷風呼嘯而來,讓他清醒了幾分。
“為何如此小氣,連油燈也不點。”他記得自己明明有吩咐人定期給她送錢送糧的,肯定又準備偷偷留給那個弟弟。
臨川忍不住冷笑一下,進了屋,順着桌椅摸到了一個火折子,火光點亮的瞬間,他似乎瞥建一個人影在屋内晃動。有些不确定,便趕緊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火苗逐漸亮起來的時候,也照亮了屋内的幾處角落。屋梁上,挂着一個人。
準确來說已經看不出來是一個人了,隻有破爛的衣裳随風飄蕩。
臨川呼吸一滞,腳步有些遲疑,待走到跟前,才看清那具屍身的主人,是星月。他之所以如此确定,因為那身衣裳,是他派人送來的,月白的袍子,他覺得星月穿上肯定很好看。
“你這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下意識說出口又察覺面前的人已經死了,他不敢細看,連連後退,慌亂中打翻了一旁的桌椅,巨大得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出。那具屍身在冷風的吹動下,面向了臨川。
“什麼人?”
屋内一個黑影閃過,一把抓住臨川的肩膀講他拉了出來,整個人倒在院子裡。
他艱難爬起來,看着面前的人“是你殺了他?”
“你說屋内的女子?不是,我是來替她收屍的。你們認識?”
臨川不想多做解釋,而是反問他“收什麼屍?”
“你不說,我便也當你們是朋友,這兩個孩子都是可憐之人,不知道死了多久,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其中一個孩子的屍體已經帶去掩埋了,現在我要把這一具也帶走,總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死在屋子裡。”
臨川已經有些混亂了,他什麼都不想去想,看見黑衣男子扛着星月的屍身,便跟在後面。兩人從城中的小巷繞來繞去,走過的地方也大都是這種低矮的房子,還要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生活在這裡。
走到一個巷子盡頭,黑衣人又轉了個彎,面前是一片荒地。
“這裡荒廢很久了,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黑衣人說,将屍身放入一個挖好的土坑裡,利索地填上土。
“今日太匆忙,也未來得定兩口棺材,就連草席都沒有一張,二位莫要見怪,等哪日時局好些,我再幫你們另尋新的地方。”
說着,他拿起一旁寫好字的木闆,一個墳頭插上一塊“小子,來世啊尋個好人家,莫要再遭這些罪了。你我相識一場,我沒能救得了你,心中有愧,但你放心,我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臨川蹲下身子,看着木闆上的字。星月,原本還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就成了一具冰涼的身體。
“不知道公子和他們是什麼關系,但看公子的神情,定不是壞人,今日之事,還望公子莫要告訴其他人,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
“他們是怎麼死的。”
黑衣人沉默片刻,還是告訴了他“我看了傷口,應該是被人殺害的。那位姑娘我不熟,但旁邊的是她弟弟,不久前我剛剛将他救出來。本來就沒了一隻手,沒想到這樣他們還不放過他。”
臨川有一種預感,他覺得這件事似乎跟白帝有關。
“哪裡救的。”
“對不住了公子,你我初次相識,不便跟公子說這麼多,告辭。”
黑衣人走了之後,臨川依舊站在原地,他看着地上的兩座新墳,孤零零地,在冷風中看起來十分凄涼。
白帝終于還是這樣做了,當初自己提出這個意見時,還以為他不會在意,沒想到早就在暗中動手了。他為了大興的名聲,為了白家的帝業,為了保護他認為的有功之臣,還是決定替他們清理尾巴。
星月他們無辜,卻注定隻能任人宰割。君王的顔面,比起他們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星月,你不要怪我,我沒想到這件事會害了你,不過你放心,那些害死你們的人,我會替你報仇的。”
從墳地離開,臨川去了星月住過的屋子,他将油燈裡的油四處灑在地上,然後拿起火折子丢了過去。
本就是枯草築起的房子瞬間被點燃,火勢借着冷風越來越大,火光映照着臨川的臉,那塊刺青格外醒目,他的計劃,正在一步步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