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年鼓起勇氣,繼續說:“你不和你姥姥說,我也不和我爸媽說。”
“雖然他們都很想我們認識,但是我們私下裡認識,和被他們知道的認識不一樣,大人總喜歡摻和我們的事情,追問我們每天幹了什麼,又是怎麼認識的。”
李清華有句話讓宋宜年無比心煩——今天都怎麼了?給媽學學。
宋宜年自我檢查一番,覺得自己說得很直白。
她看向梁頌,慘淡單月光籠罩着蹙着的眉頭和有幾分茫然的眸子。
宋宜年的一顆心不上不下。
梁頌朝她點點頭:“好。”
顯然是沒真正明白她的少女煩惱,但尊重她的情緒。
宋宜年終于笑了,忍不住踮了腳。
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聲浪陣陣襲來,她看到了宋廣平,往上提了提書包,和梁頌告别:“明天見。”
明天是周末,但兩人還會見。
“嗯,”梁頌朝她擺手,“明天我在公交站等你。”
在公交站等人。
怎麼感覺和早戀一樣。
宋宜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
翌日。
宋宜年在出門之前,穿上了準備好的衣服,又在嘴唇上塗了一層顔色很淡的唇蜜。
宋廣平和李清華都去上班了,家裡沒有人。
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門,飛向公交站。
梁頌為了等她,已經錯過一輛公交車。
他穿着藍色的襯衫,下面是白色的短褲,身後背着黑色書包。
他的手機放在口袋裡,胸前蕩着一條耳機線,另外一隻耳機塞耳朵。
宋宜年從他身後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頌,我來了。”
梁頌怔忪一下,摘掉另一半的耳機,朝宋宜年勾了勾嘴角。
“嗯。”
恰好公交車駛過來,兩人上車,找了位置坐下。
梁頌手機裡的音樂沒有關,吟唱的調子偶爾洩露一些到空氣裡。
他将耳機分一半給她:“要聽嗎?”
宋宜年:“你在聽什麼?”
梁頌:“周傑倫。”
宋宜年點了點頭。
梁頌将左耳耳機塞進她的耳朵,微涼的指尖蜻蜓點水似地擦過她柔然的耳垂。
宋宜年的臉瞬間燒了起來,耳機裡,周傑倫正在唱歌。
琥珀色黃昏像糖在很美的遠方
你的臉沒有化妝我卻瘋狂愛上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長
我手中那張入場券陪我數羊
薄荷草地芬芳像風沒有形狀
卻能夠牢記你的氣質跟臉龐
是那首《園遊會》。
公交車窗開着,初夏燥熱的風,吹紅的,不僅僅是宋宜年的臉。
一路颠簸,偶爾擦肩。
兩人到了那家老舊但書籍繁多的店鋪。
他們買了幾本雜志,又借閱了幾本漫畫,在圖書角,從上午看到傍晚。
梁頌似乎還很疲倦,微微合上雙眼。
塵埃在光線裡沉浮,宋宜年朝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年輕的一天,即便隻有小吃和漫畫都是好的。
兩人又坐了公交回到廠區。
有本雜志隻剩下一本,梁頌先發現的,便是他先買下來的。
上樓的一路,兩人還在聊天,到了門口,梁頌和宋宜年說:“這本雜志我今天就能看完,然後借給你。”
宋宜年點頭:“你慢慢看,我不着急。”
兩人又要說些什麼,501的房門開了。
宋廣平圍着圍裙,拎着鍋鏟開門,看向兩人。
宋宜年怕他誤會什麼,剛想要解釋,宋廣平卻朝梁頌堆起滿臉的笑。
“你就是鄭老太太的孫子?樂樂,你們認識啊?”
梁頌看向宋宜年,用眼神詢問回答。
宋宜年隻好點頭:“嗯,其實是同學。”
“哎呦,同學好啊,瞧這一表人才的,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沒事兒常來家裡玩啊,你喜歡吃啥,我給你做。”
“你姥姥有時候不在家,你來我們家就行了。”
梁頌點頭,微笑,回應得禮貌又不失分寸。
宋宜年的臉卻燒了起來,巨大的尴尬和羞恥包圍着她,她恨不得把自己縮小,變成一隻螞蟻爬走也好。
即便是小孩子,她也能聽出宋廣平語氣裡的谄媚。
面對有錢人,不自覺露出的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