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嘴角一抽,等着聽我到底要說什麼。
“這樣吧,範卿遠在邊境,玄都守備不精,陶璇給朕獻了一策,朕欲帶着她和宸妃微服去往梧城避一避。”
說到這裡,我扶着左相的手臂鄭重道:“朝中諸事就交由左右相共同協理,待英王謀逆事了,朕再回來,諸卿以為如何?”
“……這,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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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也是領悟了大甯的精神狀态,有事直接發瘋,與其委屈自己不如為難别人,反正這宮我是一定要出的。
左相被我明晃晃戴了好幾頂高帽子,又看我提到陶璇和範毓時溢于言表的興奮,八成是被我誤導了,竟然松口許我離宮。
當然,他另派了人來做眼線,車隊整裝待發時我才知道,來人竟然是王延,不禁慶幸周斂提前把人收為己用。
“皇上,甘露殿這邊已安排妥當,外人都隻當您風寒未愈,沒法子露面。”梁棋掀開轎簾上來禀報了一番,“範姑娘和小陶大人都在後面的馬車上,隻是這王公公……”
我抱着手爐搖了搖頭:“無妨,走吧。阿斂呢?”
梁棋探出頭讓車夫出發,才轉回身低聲道:“永安殿傳了信來,殿下被左相請過去了,怕是要出了都城才有機會與咱們會合。”
我忍不住皺起眉,不知道這姓周的又打算幹什麼。
這次沒光明正大帶上周斂,是周斂自己的意思。左相正疑心他有問題,這會子出宮更不合适。
我焦慮了一路,剛出玄都沒多久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了,我讓梁棋下去看看情況,結果再上來的人卻是周斂。
“參見皇上,臣不請自來,還請皇上見諒。”周斂先我一步開口,語氣冷淡到讓我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我越過他看了眼轎簾:“你怎麼來了?在宮裡守着朕還不夠,出了宮你也陰魂不散地跟着,就這麼怕朕寵幸宸妃?”
周斂垂眼接下我遞過去的手爐,說話聲不高不低:“臣并無此意,皇上多慮了。”
車上燒了炭火,并不冷,就是我手怕涼,周斂知道這一點,自己的手都沒捂熱就又把手爐塞給我了。
我頂着他冰冷的視線牽住他的手:“真當朕是蠢貨嗎,你不就是怕宸妃或是其他人先懷了皇嗣,呵,周斂,你若能懷上,朕也不吝于賞你一個孩子,啊——”
周斂反手擰着我的手腕:“皇上慎言。”
“你……”我吃痛地小聲求饒,“疼疼疼,我胡謅的,阿斂,我不要小孩兒,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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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從我确定我喜歡周斂的那一刻起,就代表我永遠不會有孩子,這是我的選擇所帶來的必然結果。
我并不知道周斂對此是如何想的。
但我相信,他和我一樣。
而且基于我的出身,我原本就沒有這個打算,甚至連組建家庭也從沒想過。
可能真的要感謝奇妙的命運,讓我碰上了一個能夠攜手走向未來的伴侶。就算現在的事實是我們之間仍有隔閡,但我已經莽莽撞撞地認定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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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繼續前行,我松了口氣,小聲問周斂怎麼回事。
“周鞅讓我跟着你,除掉此行你寵幸過的所有人。”
我吸了口氣:“這麼狠,不對啊,我有那麼随便嗎,我又不是見人就發.情的賤男人。”
周斂喝了口熱茶暖身:“你若是,我便閹了你。”
我給他續上茶,忍不住說:“左相的命令是治标不治本,還瞎禍害人,你這個就很有效,治渣男的絕妙大招啊。對了,你剛才那麼說,看來車隊裡除了王延,還有不少眼線?”
周斂點頭:“他知我會武功,特地派了一個高手跟着,謹慎些。”
都說高手的耳力過人,我湊近了貼着周斂的耳朵:“那英王那邊如何了?他真會趕在歲末之前造反嗎?”
“皇上,”周斂忽然提高聲音,還無情地一把将我推開,“還請離臣遠一些。”
我看着他笑了一會兒,小聲指控:“你故意的。”
周斂:“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堅持不懈地靠近過去:“阿斂,你身上好香。”
周斂應該認為我在故意找茬,不接我的話,轉而說起了正事:“先帝在時,英王便有謀逆的心思,這幾年反心隻會更盛。周鞅能挑撥他發起叛亂,我們自然也做得。”
這麼一說我就懂了:“這位皇叔封号是英王,八成就是長相好,又對父皇沒威脅,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周斂:“甯霁羽。”
鮮少聽他喊我的名字,一時間又驚又喜:“嗯?”
周斂問:“前世英王謀反,當誅。這一世卻是在我有心引導下走上了這條路,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問題,的确值得思考。
一個在未來會成為壞人的人,該殺嗎?
“不覺得,你也說了,我父皇在世時他就想造反,隻是主客觀條件都不允許。而且,”我頓了頓,“我們要想活到最後,必然會殺很多人,所以,隻能一起做惡人了。”